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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屑·第一炉香》|关于堕落,她是自愿的

《沉香屑·第一炉香》|关于堕落,她是自愿的

作者: 7cf2e6c6f62b | 来源:发表于2020-06-02 17:2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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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3年,23岁的张爱玲遇见了她的伯乐,当时的《紫罗兰》主编周瘦鹃,她递上她的两部新作《沉香屑·第一炉香》和《沉香屑·第二炉香》。

    自此,张爱玲,一个天才的女作家在上海文坛横空出世。

    《第一炉香》一个关于香港的故事,一个改“良”为“娼”的故事,一个悲凉却又美艳的故事,悲凉的是故事本身,美艳的是张爱玲精致的文笔。

    这故事是从主人公葛薇龙开始的,一个普通且单纯的女孩儿

    葛薇龙是上海人,随父母到香港躲避战事,其父母将返回上海,而她想留在香港继续上学,苦于没有资金,故前来投奔早年给粤东富商做姨太太的孀居姑母梁太太。

    对于薇龙初见梁太太的华贵住宅的震撼,作品中有一段色彩对照强烈的语言:

    这园子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园子里也有一排修剪得齐齐整整的长青树,疏疏落落两个花床,种着艳丽的英国玫瑰,都是布置谨严,一丝不乱,就像漆盘上淡淡的工笔彩绘。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黄,是鲜亮的虾子红。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杜鹃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个普通而单纯的上海女孩儿,惊于这份华贵。有些东西在恣意生长

    梁太太处的娘姨大姐们,似乎都是俏皮人物,薇龙初一进宅子就吃了挂落,先是被仆从的木屐打中了膝盖,后被归家的梁太太嘲讽取笑,这时的薇龙是娇养惯的,受不了气的,是单纯的,她以为:

    至于我,我既睁着眼走进了这鬼气森森的世界,若是中了邪,我怪谁去?可是我们到底是姑侄,她被面子拘住了,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外头人说闲话,尽他们说去,我念我的书。将来遇到真正喜欢我的人,自然会明白的,决不会相信那些无聊的流言。

    可怜她并未悟透梁太太的想法,也低估了自己的欲望。

    那是个潮湿的春天的晚上,薇龙终是成功入住梁太太家了,梁太太在楼下宴客,薇龙在楼上痴迷于那壁橱里的一件件华美的衣服,彻夜难眠。

    衣橱里黑黑成黑成地,丁香末子香得使人发晕。那里面还是悠久的过去的空气,温雅,幽闲,无所谓时间。衣橱里可没有窗外那爽朗的清晨,那板板的绿草地,那怕人的寂静的脸,嘴角那花生衣子……那肮脏,复杂,不可理喻的现实。

    薇龙在衣橱里一混就是两三个月了,她穿上各色各样的衣服往返于各色各样的茶会、晚宴、音乐会…

    她是看不惯梁太太的朋友的,浮滑的年轻人,或是三宫六嫔的老爷。

    但她开始注意到那个“唯一能够抗拒梁太太魔力的人”——乔琪乔

    她以为他是特别的。可,她没想到的是,特别的他引她走向了悲凉的结局。

    薇龙早知道乔琪乔的所有坏处,但她仍总是不时想起他,觉得他的每个动作都有可爱之处。

    可,薇龙的处境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说时迟,那时快,司徒协已经探过手来给她戴上了同样的一只金 刚石镯子,那过程的迅疾便和侦探出其不意地给犯人套上手铐一般。

    梁太太和她的旧情人司徒协的不良居心开始暴露出来。

    她不想妥协,有一瞬间想要离开,但更多的是想要留下。因为三个月的功夫,她对于香港浮华的生活“已经上了瘾了”。

    且,不幸的,她被乔琪乔蛊惑了,她想同他结婚,以脱离梁太太。

    她像很多天真的女孩一样,总以为浪子是可以回头的,她以为她是特别的。

    薇龙主张一变,乔琪乔立即觉得了:

    “薇龙,我不能答应你结婚,我也不能答应你爱,我只能答应你快乐。”

    薇龙不是没有意识到疯狂的惨白的自己,可终究是一瞬的,因她已经入了魔了。众所周知,乔琪乔是一惯风流,爱讲漂亮话的。

    被梁太太知晓了,她当然是不高兴的

    她费了一番心血,把薇龙捧得略微有些资格了,正在风头上,身价十倍的时候,乔琪乔又来坐享其成。

    薇龙讲要回上海去,梁太太只管讲普通人家的女人的中年生活,薇龙只觉触耳惊心,但仍是准备买票回去的。可

    第二天,乔琪接二连三的向薇龙打电话,川流不息地送花,花里藏着短信。

    薇龙又一次被说服了被乔琪乔,或者说是她自己。她再一次幻想乔琪乔会同她结婚会爱上她。和离开相比,她认为这是个折中的好办法。

    她明明知道乔琪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浪子,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他引起的她不可理喻的蛮 暴的热情。

    啊,乔琪!有一天他 会需要她的,那时候,她生活在另一个家庭的狭小的范围里太久了;为了适应环境,她新生的 肌肉深深地嵌入了生活的栅栏里,拔也拔不出。那时候,他再要她回来,太晚了。她突然决定不走了——无论怎样不走。

    可她不知道的是,乔琪乔事先和梁太太商量好的。

    薇龙脸不向着梁太太,慢慢地说:“姑妈,乔琪不结婚,一大半是因为经济的关系吗?”梁太太答道:“他并不是没有钱娶亲。乔家虽是 不济,也不会养不活一房媳妇。就是乔琪有这心高气傲的毛病,总愿 意两口子在外面过舒服一些,而且还有一层,乔家的家庭组织太复 杂,他家的媳妇岂是好做的?若是新娘子自己有些钱,也可以少受些气,少看许多怪嘴脸。” 薇龙道:“那么,他打算娶个妆奁丰厚的小姐。”梁太太不做声。薇龙垂着头,小声道:“我没有钱,但是我可以赚钱。”

    葛薇龙,这个曾经普通且单纯的上海女孩,终还是走上了那条梁太太和乔琪乔铺好的,通往无尽深渊的路...

    她打定主意堕落,她打定主意委身于司徒协了,不,以后可能还有其他人,管他司徒或是南宫。

    薇龙这个人是彻底卖了给梁太太与乔琪乔了。因为她和乔琪乔订了婚了。

    薇龙很少会感到高兴了,因为别人堕落可能是身不由己的,可她,从始至终都是自愿的。

    汽车驶入一带黑沉沉的街衢。乔琪没有朝她看,就 看也看不见,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哭了。他把自由的那只手摸出香烟 夹子和打火机来,烟卷儿衔在嘴里,点上火。火光一亮,在那凛冽的 寒夜里,他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花立时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是啊,她确实是自愿的啊…

    至始至终她都知道,乔琪乔并不爱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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