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风
若干次见到这只黑白相间的狗,我认为它是一只流浪狗,每隔几天总能在这周围见到它的身影,好像一匹落魄的狼一闪而过。其实在此之前我是认识他的主人的,那时候它也不像现在这样,而是跟在主人后边,或是主人干活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卧在一旁。一年前,工地还没有竣工,一个四川中年夫妇带着它到工地干活,我特别注意到它,当我尝试接近它的时候,它总是向我投来冷眼,或是我刚刚触摸到它,它就悻悻离去了。工地早就完工了,但它还在这,有时候在外边的路上,有时候来到它曾经等待主人的水池旁,原本脏乱的工地早已人车如流,地面很干净,不时从楼上望去,你就能见到它匆匆地一闪而过。
今天早上又见到它,像拉萨的其它流浪狗一样它也喜欢蹲在十字路口的中央,我走近它催它离开那,因为那里有车,偶尔很大的车,藏族人开车又快,很显然在十字路口中间危险,况且这里的红绿灯还没有投入使用。它并不理我,我隐隐觉得,它是在等待可能早已归家的主人。
拉萨有很多流浪狗,当地人一般不杀也不逐,任其生长,除非是在小区里,当狗集结较多时会被捕捉到西郊的收容站。不过在公共区域,大多数狗还是拥有自由的。你能在色拉寺后山见到一群一群的狗,那里有人给他们食物,在街头上也能见到流窜的狗,有时候在某个朝圣之地你会看到一只流浪狗横卧在道路中间,看起来奄奄一息,不过路人并不理它,它也毫不担心路人。
相对一些郊区,市内的狗还是有着优越性的,它们可以在垃圾桶里寻找食物,不会为生计犯愁,但也有它的危险性,如果你留意就会发现,市内的狗有很多是残疾的,某只腿是瘸的,或者嘴巴少块肉,这一般是人为造成,因为车速较快,我在世邦国际住的时候,几次在深夜里听到急刹声伴随狗的惨叫声刺破夜空。
郊区车少,可也好不到哪去,有些狗被主人常年拴在一个荒野地方守候院子,脖子上套着绳子,只有饭点的时候才能见到主人,其它时候因为没有人,但它们又不能活动,就只能埋头睡,长时间不洗澡,看起来都像怪物。脾气很凶,但你要是壮着胆子接近它们,它们也会表现出温和的一面来。
郊外的狗没有食物,常常流窜在荒芜的村落之间,像人一样为生计奔波。在日喀则地区的一个县城,如果你早上起床早,会见到街头、广场上集结着流浪狗,视线内通常有十几只,它们有自己的首领,有自己的秩序,这是它们的江湖。
那天早上天气寒冷,下着雨,十几只流浪狗横在一个屋檐下,我撕开一只鸡腿给其中的一只,它嗅了嗅就走开了,走到一旁的一个地方倒头继续睡。它把身子蜷缩起来,雨水打在地上,溅在身上,风中瑟瑟发抖。不过这些它并不犯愁,吃都可以不顾,它还在意雨水吗?
一个熟悉的环境也有残酷的陌生,一只流浪狗要对付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夜,早上如果你在沙土堆上发现有被谁掏出的洞,通常是它们所为。
格陵兰北极圈内生活着一种灰狼亚种(Canis lupus arctos),冰封之地食物索求成了它们生存的最大考验,饥饿会驱使它们向居地的另一种大型食草动物发动进攻——麝牛(Ovibos moschatus)。两只北极狼就敢向麝牛发起挑战,积雪及膝的大地上追捕麝牛群达十几公里,两只狼轮流向麝牛发起攻击。当然了,麝牛不仅吃素,发起威来也令人恐惧,它用坚实的前角把狼抛到空中。这是一场惨烈之战,生存之战,也是大自然野性本能下的自由之战。
流浪狗的世界是一个江湖,当它们脱离人的帮助,或者人们尊重它们的时候,某种程度意味着原始野性的回归。它们构建自己的生存体系,寻获古老的族群法则,甚至可以藐视人的怜悯。其代价是更严峻的事实,好比一种自由,寻获它异常艰辛,而拥有它,竟是另一种残酷。
2015.12.10 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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