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好友,读高中时他原本比我高两级,但因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外出打工一段时间后又去另一个学校复读,我们竟然同一年进了同一所大学。
或许因为我们曾经是高中的校友,又是老乡的缘故,一进大学校园就形影不离,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大二的时候,他和本班一位女同学恋爱了,不久,他们就搬出去住了。
他们所租的房除了用来吃住,还帮中学生补课。两人家里都经济困难,挣到了钱,就不再向家里要生活费了。
实习之前的假期,我搬出学校,住在他们隔壁,那时候,他俩每天都在勤奋地看书学习和为学生补课。
那段时间,他看起来很瘦。他告诉我,他俩要继续考读本科。我说这很好啊,不过又要学习又要挣钱,可得要注意身体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实习的那个学期,他们俩考进了省里一所本科院校,修同专业。
那之后,写信已经不时髦了,我们又都还没用手机,加之我找工作又忙,我们就很少联系,以至于都快把对方忘掉了。
我工作后不久,他们从省城读书回来,在我的出租房住了一夜。
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们俩一直在勤工俭学当家教,帮中学生补课。他的梦想不是要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而是要创办一所培训学校。但他又说,他们俩都想考研。我说根据你们现在的情况还是就在省城或回来参加招聘考试吧,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不错啊,创业蛮艰难的,如果要再读研的话,家里支撑得了吗?他默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
第二天,他和女朋友要各自回家,临走时,我说你看上去很瘦要注意身体别太拼,他说不要紧的身体没有问题。
从那以后,因为我的工作太忙,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我们没再联系。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北京打来的电话,他说他是我的朋友,让我猜他是谁。那时我才知道,他和女朋友又同时考进了北京科技大学,正在读研。我们互诉衷肠,言语之间,我听出了他对我的羡慕,也听出了他的漂泊之感。
2013年的冬天,我到清华大学参加培训,他来北京西站接我,他精神焕发,充满了激情,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看之下,才发现他比原来还瘦,脸上简直皮包骨。
安排好住宿后,他带着我去北科大、鸟巢、水立方逛了一大圈。我问他什么时候毕业,他说他正在写毕业论文;我问他是否还在为学生补课,他说导师介绍他在学校旁边一家生化公司负责做化学试验已有固定收入;我问他毕业以后打算做什么,他说他受马云、李彦宏、俞敏洪的影响,还是要找几个志同道合的研究生回省城办培训机构。
我在清华大学学习了十来天,临走之前的那天下午,我约了他吃饭,他带着女朋友参加了。用餐时我让他喝点酒,他说他是搞化学研究的,对酒的成分太清楚了,为了身体的健康本不喝酒,但考虑到朋友一场,包括跟我一起的两位同学总量就喝一杯啤酒。用餐结束的时候,他的脸已涨的通红,有了醉意。
告别的时候,颇有醉意的我情不自禁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个拥抱,是这些年来友谊的沉淀,是对他在前途路上跋涉的安慰和鼓励,也是自己对朋友不很关切的深深道歉。这个拥抱是真诚而热烈的,这个拥抱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新的一年春节到了,我给手机上的所有人都发了短信祝福,我特别留意到他没有回复,我又打给他电话,电话无法接通。我想他可能是换电话了吧!
我去QQ里寻找他的踪迹,看到了他更新的签名,显得极为悲观,通过QQ我联系上了他。那时我才知道他和女朋友回到省城正谋划创业,但肝上出现了重大问题,情绪极端低落,身边陪伴他的只有他的姐夫,而女朋友自从他在医院动了手术出来就消失了。我告诉他要心态好才能战胜病魔,有很多理想还等着去实现,我说我一定抽时间去看望他。
之后我也经常询问他的病情,也一直在找时间去看望他,可是我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家庭事务又繁杂,一直都没能去。电话里听说他感觉好些了,我也就心安了一点。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中午,噩耗传来,说他肝癌不治,已在老家永远的离开了人们,年仅三十六岁。
极具谦意的我,方才回想起,在北京的那个拥抱,竟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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