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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发小“喝一碗”

我的发小“喝一碗”

作者: 思想国的王 | 来源:发表于2022-04-06 10:25 被阅读0次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山西某大学就读。在上大一的第二个学期的某个周末,我去老乡盛老师家去拜访。盛老师的老家和我们村是近邻,当时他家属和孩子都还在老家,经常回去探亲,也就经常带回家乡的轶闻趣事和乡村新闻。那是我刚刚离开家乡的日子,对外边的生活环境还不太适应,所以就经常去盛老师家串门聊天,述说和打听家乡的事情,以淡化思乡之情,以抚寂寞之心。

    闲谈中,盛老师说我们村的一个年轻人出车祸死了,但说不清出车祸年轻人的具体情况和姓氏名谁。我绞尽脑汁,左思右想,也难以猜测出这位不幸的年轻人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是我熟悉的伙伴,顿时心里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每天都在猜测和忐忑中度过,因此更加渴望暑期早点到来,以便回家探个究竟。

    暑假终于到了,回到家后一看到母亲,便急着问:“妈,咱村是谁出车祸死了?”母亲很惊讶我也知道这件事,看了我一眼后黯然地回答说:“是喝一碗……”我听后猛然一惊,一股悲伤从心头涌起,久久难以恢复平静。

    “喝一碗”是我的发小,两家大人关系也比较亲近,我们自幼便在一起玩耍,从进幼儿园一直到初中毕业,就一直是好同学,好朋友。他的大名叫贺有环,因他爸的名字叫贺立水,因谐音而绰号为“喝凉水”,因此绰号也就大家按谐音随其父叫成“喝一碗”了。

    过年时“喝一碗”还和我一起闲聊,兴致勃勃地谈起他妈妈正托人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他说也许等我暑假回来后,就能见分晓了,没想到我回来后却听到了他的噩耗。哥哥给我讲述了“喝一碗”出车祸的具体经过:端午节那天,“喝一碗”和他姐姐欧云为琐事发生了很大的争执,她姐姐脾气大、性格暴,在他面前非常强势,他永远处于下风。最后,“喝一碗”不得不在姐姐的唾骂中吃过一个粽子后,就推着平车到东门外的公路上收拾麦子。

    当时村民们为节约费用,把收割回来的小麦摊在公路上,利用来往的汽车当免费的碾子,从而忽视了汽车造成的污染和带来的人身危险。当“喝一碗”推着平车刚走上公路时,恰好有一辆军车呼啸而来,由于麦杆早晨潮湿,让路更滑,结果司机一踩刹车,汽车猛地一下改变了方向,车头不幸顶撞到了“喝一碗”的胸口上,“喝一碗”应声而倒,随即不治而亡,据说没有任何外伤,没流出一点血,很可能是内脏受伤而致命。

    参加了“喝一碗”葬礼的哥哥告诉我说,村里的专门从事收拾和化妆棺材的叫红锁的老人,在棺材正方两侧写了这样一幅对联:一生不讲吃和穿,十九岁上离人间。我仔细一想,也真是如此,比较完整和形象地概括了“喝一碗”的一生。那年那月,岁月艰难,“喝一碗”父亲年迈,兄弟姐妹众多,他的父母又不善于调理家务开支,没有长远打算,经常是有钱就乱花,有粮就海吃,队里分下小麦后不考虑如何调剂、细水长流的问题,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好的,不是馒头就是面条,结果是饱餐好过几个月,受苦缺吃大半年。在这样的环境中,“喝一碗”养成了艰苦朴素、任劳任怨的品格。母亲生前多次给我提起过“喝一碗”,说他真是个苦命的孩子,真可惜了!并讲迷信地说道,要不是她姐姐欧云唾了她,“喝一碗”还不至于出车祸,要知道被女人唾了,该是多么地秽气呀。

    “喝一碗”和我非常要好,无论做什么都愿意和我做伴。星期天或假期,我们都要在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尽自己微薄之力,挣点工分,养活自己。在需要两人合作的农活中,如平田整地,送肥料,拉庄稼等,一直是我们俩搭伴,我虽然经常显得有些笨拙,力气没他大,但却从未埋怨过,嫌弃过,给了很多的温暖友情和热情鼓励。记得有一年我们俩合作做烟火,到沟里甚至厕所里的墙上刮硝,将木碳磨成粉状,然后搅拌在一起,用旧作业本纸一卷,就制作成了土烟火,我们土话叫做“滴滴滴”,虽然效果比不上从商贩那里买下的,但给我们却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喝一碗”平时也经常来我家玩,每次都是坐在我家靠门口的椅子上,他坐着身影和聊天的神情直到现在还不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喝一碗”离开人世已经有三十六年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按农村早婚的习俗来计算的话,他应该是当爷爷的人了,但造化捉弄人,一次不幸的车祸,将他定格在年青的十九岁。

        “喝一碗”,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此时此刻,我把写给你的文字化成美酒,请你喝一碗吧,天堂里没有苦难,也没有车祸,愿你在天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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