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叶儿
他斜躺在公园门口旁的一排小树下。
裸露着上身,倚着一条溃烂的灰毯子,头发黏浊,皮肤和烂掉半截裤腿的牛仔裤一样,已分辨不出本色。如果仔细分辨,他的五官还持有青年男子的清俊。
仿佛发现一块宝地,在这里住过一晚之后,他每晚都准时到来。
有时,他就呆呆地坐着,每一个关节都随意地松弛着。
围拢过来的小孩很快就被大人叫走了,就连飞落在脚边的麻雀,也只逗留几秒钟而已。
他并不是乞丐。
除了一只肮脏的旧杯子,他从不携带任何用于索取的道具,也从不向路人伸手或低头。
我经常看见,他用鸡爪一样的手,抓着发霉的饭菜塞进嘴里。甚至有一次,我看见他赤脚走到一堆垃圾旁,吃力地埋进半个身体,刨出一块甜瓜,大口咀嚼。
他的脸上看不到悲伤、恐惧、茫然。
每一个傍晚,从他身边经过,我都会不自然地松开挽着爱人的手。
他丑陋的身体像一枚粗硬的钉子,刺破生活的胎衣,生生钉进它的心脏。
一场大雨之后,他消失了。
那排小树下,他躺过的地方,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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