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绯然
有多深,才会有恨?
恨有多入骨,才会不计生死?
有些情是遍寻不着,有些爱是生死倾城。缘便是遇见怨,怨,又有何怨?那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于他,是凡尘虚妄。那些浅风细水,桃花入桠,于她,却是一生的劫。
佛说世间之情,不问因果,可若不问因果,又如何知晓情深?一个女子,最美便是动情时,最痛也不过情动时。世间之难,除生死,便是情劫难渡,佛僧也好,凡人也罢,七情六欲,总要一一经历,方可罢休。是残缺,是圆满,尚且不论,相遇了便是相遇了,是劫,是难,是嬴,是输,又有何区别?
他熟谙禅,熟谙道,却不知是否也已熟谙爱。世人皆知弘一法师悟禅悟道,却不知他可否悟得透情。
李叔同,一个干净儒雅的士子,历劫凡尘,历劫禅道,也历经了情难,历经了爱人。他的一生有许多女子参与,却也只有唯二与他的灵魂相擦,一个是诗妓李苹香,是恋人亦是知己。"相逢时难"所以他们前生必是相欠。"别时亦难"所以他们走的那么决绝。他赋绝词四首,她回绝词数封,断了就断了吧,无缘便无缘,没有谁欠谁,任何都比不过岁月坎坷。
爱,没有国界,惶论对错。他爱过一个名叫"雪子"的女子,一个甘愿为他离故土别樱花的姑娘。听她的名字,只觉得素雅。满山白雪,樱花盛到极致,美得让人心疼的景,可以自然的想到那个为爱不停滞的女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姑娘,深情的与她心中的男子对望。爱情,可以简单如一泓醴泉,却也可以复杂的如满山绿藤。爱得深,便爱得简单。千山万水,敌不过爱字痴缠,甚至只念无怨。
他们有孩子,有深情,回归故土,相伴六年。他写字成诗,她砚墨融情。他挑灯夜读,她锦锈成织。于他和她,都是幸福。可世事更迭,谁都料想不到。
他说凡尘俗物,非他想要,于是他落发出家,连解释都没有亲自给出。寥寥数笔,他就简单的毁掉了他给出的情。他说怨他,是世事倾城,而他辜负。不怨吗?不恨吗?答案是否定的。可怨吗?可恨吗?答案亦是否定的。她尚未怨,尚未恨,只因她还爱,而他欠她一个解释。
他曾说:"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他是世人眼中的佛,普渡众生,可是她呢?那个叫"雪子"的女子,又该如何自处?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可他入了道,成了佛,那她能成佛吗?她只是一个凡尘女子,她只是想依附属于她的那片天。而现在天没有了,做花做草都已沒有任何意义。
终究,是要结束的,他们相约在西湖边,那个有千年情缘传说的地方。而她不求千年,只求一世,却也只能算是奢侈。
她唤他:"叔同…"
他只答:"请叫我弘一法师。"
她任由眼泪在她眼眶打转,倔强的想要寻求一份答案。
她说:"弘一法师,请告诉我爰是什么?"
他说:"爱,是慈悲。"
对呀,爱是慈悲。他的爱,是对众生的慈悲,唯独不对她慈悲。
他走了,没有看她的眼,他怕她的眼泪太让人心疼,会动摇他原本的佛心。
所以,他走了,走得有些急切,恍惚可以看见他的不安。她没有怨,沒有恨,只是心很疼。如若再次相见,必是恍若经年。
他,修成了他的道,而她,迷失了她的踪,爱与不爱,下辈子都不会遇见了吧!
他在多年前写过一首叫《送别》的词:
《长亭外•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不是写给她的词,却符合此情此景,但这份离别未注明期限,而她知道这期限,极有可能是一生。"人生难得是欢聚"聚久聚短,情深情浅,是不是辜负,都已说不清楚。天涯海角,谁都看不懂情深。
世人皆语:"红豆生南国。"那我剪裁一段清风,瘦减一粒红豆,你可知我相思?
叔同还是爱雪子的。只是弘一不敢爱。众生与雪子,二者择一,只是他选了众生。悔吗?是不悔的。他不悔,雪子也不悔。而相遇更是没有对错。只是一个愿在凡尘,一个愿在云端。没有辜负。
而爱,终究是慈悲的。给了他们一份共同的情深。于他和她,都是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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