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情缘30年

作者: 琥琥 | 来源:发表于2016-10-14 00:10 被阅读0次

    1993年,我被分配到采油前线一座偏僻的小站实习,当上了一名采油女工。

    那年我19岁,正是头脑发热喜欢做梦的时节。我天天哼着《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歌儿,胸中怀着干事业的雄心壮志,晴天一身油、雨天一脚泥的采油姑娘、作业小伙儿是我崇拜的偶像。可是真的到了前线上班,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却打得我晕头转向。

    实习时正值隆冬时节,每天一大早,我们顶着刺骨的寒风站在敞蓬大卡车上“嘣嘣嚓嚓”一路颠簸到站。有一次,司机为了躲避一头在公路上乱跑的猪,一个急刹车让猝不及防的我一头撞在一根钢筋上,脸被扎了一下,直到现在还留着一块疤。进站后来不及喘口气,扛起扫帚就开始打扫卫生,值班室、计量间、配水间、厕所,等把站内所有的家什收拾干净,手也冻得像胡萝卜了。小站没有做饭的条件,倒班时饭和水都要自带,中午吃早上带的饭早已是凉冰一块,让人一点胃口都没有。无论刮风下雨,量油、测气、巡井、取样是我每天的必修课,一天四趟,转一次两个小时。走的路真叫多,饭又吃不好,个头1米67的我体重不足100斤,活像个纸片人。

    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和艰苦的野外作业,磨掉了我“干事业”的激情,我禁不住怨气从生,心情压抑,经常莫名的烦躁。

    一个狂风呼啸、天空阴霾的大冷天,为保证一口头天漏油的井出油顺畅,站长安排我和一位职工去擦井口。当我把手泡在冰冷的轻质油里洗抹布时,手冻得沁入骨髓的疼痛;刀子一样的风抽打在脸上,不一会儿脸就“木”得没了知觉。我们一会蹲着,一会半躬着身体,从管线到抽油杆再到井场,擦洗得干干净净。干完起身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像泡在冰水里,没一点热乎劲。回到站上,我们还没来得及站定,站长就皱着眉头说:“两个人还干了这么长时间,小莫你要多向老师傅学习,干活要讲方法别磨叽,加快点速度!”忙乎了一个上午,在寒风中快冻成雕塑了,不但没听到半句表扬,还被站长当众教育了一番。我本能地想分辨几句,可是张了几下嘴,竟然因为嘴唇冻得粘在一起,嘴巴一时没张开……

    那天我气得恨不能大哭一场,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懑和对未来的迷茫像洪水一样无处倾泻,我随手拿出学校发的实习笔记本,“奋笔疾书”了一番,大意是:学了四年采油,不过就是量油、测气、清蜡、扫地,就是初中生学三天也出徒了,一辈子呆在荒郊野外,干着这么简单的体力活,被师傅们呼来喝去的,人生真是没啥指望。写完就丢在了一边。

    几天后,同学打来电话,急火火地说老师通知大家要赶紧上交实习笔记。我翻箱倒柜一通好找,终于在一个抽屉的角落里找到了本子,顺手打开,却惊得目瞪口呆——在我那篇充满了怨愤的日记后面,多了一段文采飞扬、激昂有力的话:这里虽然荒凉,却有可能是你日后奉献青春年华的热血之地;这里虽然单调,却是你为祖国石油事业奉献光和热的最前沿。你不会孤单,因为有和你一样扎根在这片土地的石油人;你不必难过,因为非凡的业绩从来蕴藏在平淡的生活中。

    如醍醐灌顶,短短百十个字,我读了不知多少遍,内心仿佛刮起了超级飓风,各种各样的场景在我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站长作为新投高产井的第一责任人,每天半小时测试一次压力,等半个月后井况稳定了,人也暴瘦了10斤;风雨雷电之夜,50多岁的老队长陪着我逐口井巡视,当我进站躲雨的时候,浑身湿透的他又跑向下一个站;站友吴大个子平时说脏话像喝凉开水,可是维修抽油机时他总是抢着爬上游梁换销子,那可是最危险的活儿;天天唠叨萝卜白菜又涨价了的贾姐,因为站上人手少,已经把婚期推迟了两次……

    我把笔记本珍藏起来,也同时把牢骚和抱怨压在了“箱底”。6月份,作为学校唯一的实习生代表,我参加了采油某厂“青春竞风流”演讲比赛。演讲中,当我原文背出那段话时,台下掌声雷动……

    二十年后,因工作需要,我被抽调至集团公司编纂《中国石化纪事》。夜深人静,细细梳理历史,当年那个19岁的少女又风尘仆仆地从记忆深入走来,与她并肩同行的,是千千万万个螺丝钉一样平凡的石油人,她们推动着石化央企这座“巨型航母”披荆斩棘、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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