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的季节

旱了几个月的昆明，这几日终于落雨了，雨水浇透了泥土，菌子们就争先恐后从山林间冒了出来。

野生的菌子味道鲜美，尤其是牛肝菌和见手青，然毒性也强。每年食菌的季节，总有人为之丢了性命。

小时候，母亲炒了见手青，总不让我多吃，说：“吃多了当心闹着你，看见小人人。”心里有点害怕，不知道小人人什么模样，会不会缠着我。

后来母亲过世，再没有人拦着我享用这山珍。前年菌子上市的季节，贪一时口腹之欲，终于被“闹着”。

记得那天我在教室，手上有点事情没处理完，开始只是头晕乏力，心想着坚持一下就好了。谁知身上软得站不住，眼前的东西渐渐变了模样。我指着一个老师的包说：“你的包真可爱，会变米奇……咦，怎么又变成了咖啡猫？”几个老师吓坏了，打电话让先生来接我。

我是怎么被扔床上的不记得了，眼前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绫罗绸缎，轻纱漫舞，粉色的，鹅黄的，胭脂红、孔雀蓝……全是我喜欢的颜色。我伸手去拉，拉不到就垫起脚尖，抓到一条就扯下来，叠整齐放在身旁。

“好好躺下，别爬起来跳。”耳旁是先生的声音，感觉到他把我摁在了床上，我又迷迷糊糊睡下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睁是闭，面前青山绿水，峰峦叠嶂，溪流清浅，头顶上是碧瓦蓝天，脚底下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光洁明亮。

我手捧一片鲜嫩的绿叶，细细端详抚摸，一遍又一遍。“小姑奶奶，换一只手给你摸行吗？这只胳膊已经麻了。”估计先生当时很是无奈。

我在家躺了几天，终于缓过神来。父亲知道后很生气，责怪我为什么不去医院，如果被“闹死了”怎么办。是啊，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柯姐姐说，胡阿姨的女儿当年也是被菌子闹着了，吵着要逮蝴蝶，结果家人大意，没看住她，年轻的女儿就从四楼的阳台上跳了下去。柯姐姐神秘兮兮地告诉大家，吃菌子中毒的人，平日里心中想什么，产生幻觉时就能看见什么。就像她们单位一个大叔，前几天也是食菌中了毒，见人就追着喊花姑娘。

这两年我都没碰见手青了，不是怕，而是见了就反胃，大概是余毒未清吧。

今天一早收到一条短信，借此写下这篇小文，回忆一下那个让人中毒的季节。

中毒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