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废稿10楼》

一

那是个晴朗的夏日，太阳火辣辣，树叶被它晒得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随着热乎乎的风无精打采地摇曳着。知了在它身上聒噪地叫，不胜其烦。

不宽的土路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少年。男孩在前，女孩在后，他们距离隔了很远。若不是女孩柔情似水的目光，一定觉得他们是彼此的陌生人。

不时有车辆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扬起的沙石，染黄了干巴巴的空气，飘起的黄雾轻轻地笼着他们。

男孩眉头紧锁着，表情凶狠，有莫名的愤怒与这毒热的太阳烧灼着。他讨厌现在这一切，讨厌这热死人的天气，讨厌这烫人的风，更讨厌身后跟着的女孩。

女孩显然走的有些吃力，但还是小跑着试图追上男孩。可是每当她缩短两人的距离，男孩就走得更快，再次把她甩得更远。

二

路总归是有尽头，人必是有终点。

小镇医院的不远处，他们在一棵榕树下站住了脚。

“你自己进去吧！”男孩对女孩说，他心神不宁，目光摇曳不定，他观察着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的人，他害怕遇到熟人，到时候村里就会传遍他所做下的龌龊事，他爸那铁般坚硬的拳头会砸向他，他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那时他再无法抬头做人！

女孩有些瑟缩，她悄悄伸出手，拽了拽男孩的衣角。被男孩恶狠狠的目光吓得缩了回去。女孩可怜巴巴地说：“我有点害怕！”

男孩无不厌烦地说：“有什么好害怕的，只不过检查一下，也许是我们虚惊一场！”男孩还抱着最后希望，他现在很是后悔，那风轻云疏的晚上，那无人的操场上，满天的星光挠乱了他的心智。

“你还不进去？想要熟人看到我们吗？”男孩瞪了女孩一眼，吼道。

女孩委屈地抿抿嘴，转身向医院走去。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显得摇摇欲坠。她走了进去，掀开又落回的门帘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颓废地坐在榕树下，双手抱着头，将脸埋在膝上。此时的懊悔显得苍白无力，这一切的过错都怪女孩，是的。全怪她，如果那天，她矜持一些，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那天他其实并没想做什么。如水的月色，女孩吻住了他的嘴巴，他忍不住将手伸进她衣服时，那滚烫的体温像一把烈火，他的手从她浑圆的山峰滑进腹部以下，他感受到从未涉猎到地境地，那里新奇，有致命的吸引力。他觉得这样就够了，可是女孩热情的手握住了他的，她瘦弱柔软的小手滑进他的裤子里，他不停地打寒战，欲火焚尽了一切……

恶梦也随之而来，有危险的种子在她肚子里生长发芽，他害怕，他不想就这样。

三

天不随人愿，他没有想到那女孩自此往后的三十多年仍旧在他面前。他们不但天天见面，她还和他睡一张床，吃一锅饭，她每天欣喜着，嘴角勾起美丽的微笑，天天在他面前晃。

每当他看到她笑的那么开心，他就想起那个风轻云疏的晚上。若不是那晚发生的事，他不会奉子承婚，不会因为家有妻小而不能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出远门，去大城市闯荡，当那些闯荡回来的男人，拿着大把的钞票，穿得光鲜亮丽地回到村里，盖起高楼房，迎娶那些城里的姑娘的时候，他只能在自己家的旧院子里挥刀劈斧，如同他父亲一样，做一辈子的木匠。

   这个时候，他总忍不住唠叨。

   而当年那个女孩，已脸色蜡黄，但她仍旧笑着，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她那么高兴，她总会对他说：“你也不赖，你有知人生死的本事，他们谁也没有。”她说的无比自豪：“你一斧头下去就知道睡这棺材的是男是女，姓甚名谁。他们谁有你这本事？”

   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他忍不住嗤之以鼻，若不是因这本事，他也不会做什么棺材，也不会一做，就做了半辈子。

   不过，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这天他笑得合不拢嘴，这是他结婚三十多年，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

   他一边做棺材一边笑，他今年也只不过四十七岁，对于男人来说一切都不算太迟，他觉得盼了这么久，他终于得到了解脱。想想，他就心花怒放，这也多亏了知人生死的本事，若不如此，他也不会这么愉悦。

   他一斧劈在了棺材板上，更笃定了这事！

四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家媳妇儿没有任何征兆的去世了……

解脱《废稿10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