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影像-----雪后的古文游台
雪静静地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我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冰天雪地。房顶,地面,树梢……所有的一切都被披上了银装。大地一片洁白真干净,让人真想要扑向它的怀抱,在雪的世界里尽情的打滚,嬉戏,闹腾。于是我决定:今天步行去上班,顺便去踏雪寻梅,早早地起床,准备好一切,我便一头扎进了那粉妆玉砌的世界。
从家到单位必须经过邮城重要景点之一-----文游台。
文游台位于市区东北、泰山庙(又名东岳庙)后的东山上。始建于北宋太平兴国年间(976年),是筑在东山顶端的高台建筑。因宋代苏轼路过高邮时,曾和孙觉、王巩、秦观等文人在此饮酒论文而得名。
雪后的文游台是那样的寂静,披上银装之后似乎比平日里更多了一分庄重典雅,让人不敢高声说话,不敢肆意妄为。入口前方,那座四柱三门冲天石牌坊依旧矗立在路边,“古文游台”四字苍劲潇洒,当我拿起相机正要拍下这牌楼,一位头戴红纱巾的妇人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旁若无人地走进我的视线里,起初我想等到她走开时再摁下快门,然而那妇人却走过牌楼,向里走进。于是那一团跳跃的红色便进入了我的相片里,点缀着那一片洁白安静的世界。
牌坊之后,是一组椭圆水系包裹的建筑群,中轴线上,是青石辅就的石拱桥,两旁石勾栏,饱鼓石温顺地依偎在宝瓶装饰下的望柱边。河水清澈见底,桥栏两边分别挺立着一颗上了岁数的柳树,主干长得歪歪扭扭,好像随时会起身跳一支舞,树叶早已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柳条低垂下来,树杈上挂满了积雪,如果有人上前轻轻摇动它的树干,肯定会有大块大块的雪花掉下来,落得人满身满脸都是。
穿牌坊过单孔玉带桥,有一个清式结构的门厅。门厅横匾:淮堧(ruan)名胜。起初我不认得这第二个字,查了字典才知晓,堧:指河边的空地或田地,意思就是:江淮一代很有名气的文物古迹。
汪曾祺的散文《文游台》第一句就是“文游台是我们县首屈一指的名胜古迹”。他写了文游台的来历、文游台的结构、文游台的建筑,写他小时候来文游台春游时的情景,“我读小学每年春游都要上文游台,趴在两边的窗户上看半天。东边是农田,绿绿的麦苗、油菜,蚕豆正在开花,很喜人。西边是人家,鳞次栉比。最西可看到运河堤上的杨柳,看到船帆在树梢后边缓缓移动,那缓缓移动的船帆叫我的心酸酸的甜甜的。”这情感多细腻,多亲切,多真实。
我想,如果汪老在雪后来到文游台,又该写出怎样优美的文字呢?
穿过门厅,就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最靠近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小房间,一个身穿保安服的人正站在门口看着我,说了一句:雪厚路滑要当心。我笑了一下就又向里走去,谁会阻止一个在清晨踏雪而至的人呢?
那戴着红色头巾的妇人此时正在院子里铲雪,于是,我的面前就有了一条路,这条路一直通向秦观像。我在秦观像下驻足,秦观头顶白冠,身披白纱,手持诗卷,目视远方,风流倜傥。他的身后,在白雪覆盖的群松翠柏的环绕中,好似翘角飞檐的空中楼阁。艺术原本就是飘飘欲仙的。
进了文游台,就不得不说秦少游。秦少游名秦观,北宋文学家,北宋中后期著名词人(与柳永同为婉约派代表),虽与黄庭坚、张耒、晁补之合称“苏门四学士”,而独他颇得苏轼赏识。他有许多流传后世的名句,如,《鹊桥仙》中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被誉为“化腐朽为神奇”的佳句。
有一件趣事值得一提,熙宁七年(1074年,25岁的秦少游得知苏东坡将经过扬州,并游览大明寺,特地从高邮赶到扬州,模仿苏东坡的诗风笔迹在大寺壁上题了一首诗,并署名苏轼。这一招很是灵验,游览时,“东坡果不能辨,大惊!”后来,苏东坡在友人处读到秦少游的诗词后,惊叹道:“向书壁者,岂即此郎耶?”
与秦观像正对的是一条长长的被白雪覆盖的小路,门厅背面有一个“遗风千载”的横匾。
从路边的指示牌里,可以看到,这里还有汪曾祺文学馆,想必先贤不会感到唐突,这应是一次惺惺相惜的安排。
汪曾祺,高邮籍著名作家,他是沈从文的衣钵传人,“抒情的人道主人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对于高邮来说,汪曾祺则是继秦观之后,再塑高邮文学昌盛的扛鼎者。在一次会议上,汪老曾吐露赤诚之心:“我的家乡在高邮,风吹湖水浪悠悠,岸边栽着垂杨柳,树下卧着黑水牛。”
时间不允许我再往里走了,大雪天里,我就只游览了这一小段路程,拍了一些照片便折返了。门厅前两座石狮子,此时头上都戴着白帽子,与它们威武的神态相比,显得有些滑稽。它们安静地匍匐着,悠闲自在,尽管已经走过了千年,它们还是一如既往,静静在等待,等待谁的到来呢?
【日更3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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