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来啦!”,万方从卧室出来,跑着去开门。
“姐,明天就走吗?我跟你去。”,万方的妹妹万圆,进了门就拉住姐姐的手认真地说。
姐姐撒开妹妹的手,赶紧去关门,飒飒的秋风已跟随妹妹一并卷进屋里,明显地让人感觉到嗖嗖凉意。
姐妹俩坐在沙发上,“不用你跟着了,又不用转车,我没问题的,放心吧。”姐姐不紧不慢地从茶几下层拿出饮料递给妹妹,边说着话。
“我说我陪你姐去,她也不让。”,万方妈从里屋出来,跟小女儿万圆说。
万方将母亲扶到沙发上坐下,母亲拉着大女儿的手继续劝说着:“孩子啊,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以往你一个人坐火车还好说,可这回你带着两岁的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这一路上吃喝拉撒的麻烦着呢,我是真不放心呢,过中秋节车上人又多。”
“妈……”,万方刚要说话就被母亲打断。
“你妹妹只有两天假期,她去会影响工作的,我退休了又没什么事,心脏病现在也比较稳定,我跟你去,照看孩子没什么问题,这一路上人太多,我起码能时刻守在孩子身边,这才让人放心呢。”
“是啊姐,你让妈去吧,这样我才放心。”妹妹摇晃着姐姐说
万方想了想,说:“行,妈,那就辛苦您了,反正票也没退呢,只是咱两张票都是硬座呀,你能行吗?”
“没关系,我岁数大,找列车员帮忙换到卧铺车厢去,问题不大。”,妈妈胸有成竹,似乎卧铺车票在向她招手似的。
“妈,那咱准备起来吧?”方圆高兴地说。于是,母子三人忙活起来,把所有该带的不该带的,反正觉得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装进了拉杆箱和一个大背包。
东北的秋天来得早,中秋时节早晚已有凉意。秋风一扫,各式各样的树叶呼啦啦翻飞着从树上飘落,再一堆堆随风滚落到各处。满世界红的、黄的、褐色的落英缤纷,踏在脚下就会发出清脆的“咔咔”的响声,如同大皮靴踩碎玻璃的脆响。
万方拉着行李箱,背着大背包,母亲怀抱着两岁的外孙女,一起挤上南下的列车,在硬座车厢找好位置坐下。
正如母亲所说,今天是中秋节,车厢里挤满了人,而且不少人没有座号,只能在过道上或坐或站,把个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母亲这时心急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列车员来查票,立即请求列车员帮忙换到卧铺车厢。
“姑娘,你看我这么大岁数了,腿脚又不方便,还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在这儿上趟厕所都难,请你帮帮大娘,给我换个卧铺,还有我姑娘一起来的,麻烦你了。”
“大娘,等等看,不过很难的。”列车员一本正经地回应着。
“姑娘,大娘可就指望你了,求你帮帮忙吧!”,万方妈可怜兮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好好好,大娘,有办法我一定先想着您。”,漂亮的列车员笑了,万芳妈也笑了。
列车员走远了,万方搂着妈妈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妈你真行,连我看着都心软了。”
“唉,你妈我也有卖惨的时候啊,为了我家宝宝。”,老人家边说边刮外孙女的小鼻子,孩子扭头看着外婆笑成了一朵花。
万芳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望望车厢门口那个方向,万芳妈也不住地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万方妈终于忍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就想从过道挤到门口去找列车员。
正当她喊着:“借光、借光!”,试图在过道上找落脚的地方时,万方也赶紧喊起来:“妈,快回来,来了,来了!”
万方妈赶紧退回到座位上,只见来了一位身穿铁路制服的年轻小伙子,走到万方妈跟前说:“大娘,你跟我走吧,只有一个卧铺票,只能去一个人。”
万芳赶忙说:“我跟你送她过去,带着孩子呢,我得知道她在哪个车厢,还需要带些东西的。”
“那好吧,你收拾。”小伙子痛快地答应着。万方收拾了一袋子妈和孩子的东西背在身上,一家三口跟着列车员去了卧铺车厢。
把万芳妈乐得一路合不上嘴,说了无数感谢的话。在列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那张空卧铺前,还是下铺,娘俩兴奋得不得了,孩子在铺上高兴得蹦来蹦去。
列车员催促万方快回去,一再嘱咐从卧铺车厢下去,跑步到硬座车厢,在最近的车厢门口上车,只要能上车就行,在车上慢慢去找你所在的位置,千万别上不了车。
万方一听急了,她立刻感觉到了情况的危急,后背都一阵阵发凉。她着急忙慌地往回走,跑过几个车厢终于发现了硬座车厢,可门口挤满了人。
她顾不了许多,立即跟着往上挤,后面还有人往上推,汽笛一声响,这时她已被挤到将要进入车厢里的通道口,终于登上火车,尽管难度有点大。
这时的她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架空了的感觉,一件薄外套也被汗水浸透,想进车厢里找座位,看来只凭个人的力量恐怕完成不了,且浑身软绵绵的,力气已在刚才挤车的过程中消耗殆尽。
她喘息了一会儿,感觉轻松了一些,身体的周围也慢慢松弛下来,双脚终于触到了地面。
“哎呀!”万方感觉到一只脚站在冰凉的地面上,不由地喊了出来,周围的人们也被这一声喊叫吓了一跳,一下子把目光都转向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鞋没了!”这时周围的空间更大了,很多人已经挤进车厢里头去了。她低头看脚,人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到她的脚上。
原来只有右脚上有只皮鞋,是没有带子的那种船型皮鞋,左脚上没有鞋,袜子上沾满了脏兮兮的灰尘,像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袜子,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
她想在地上找那只鞋,哪里有鞋的影子呀?“别找了,肯定是上车时掉到车厢外面了,鞋在你脚上,啥时候掉的不知道啊?”有个中年大妈这样说。
“不知道啊,光顾挤车了,怕被落下,再说身子都被架空了,脚不沾地的。”万方说着,不知怎地竟露出了笑容。
万方一脚高一脚低地在过道上挤来挤去,终于找到自己的座位。她打开拉杆箱,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拖鞋,还换了双袜子,然后把那一只皮鞋扔在座位底下。
周围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她做完这些动作,万方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解释:“我从家里带了双拖鞋,准备在车上穿着方便,结果一直在等着换卧铺票,就忘了拿出来。现在皮鞋丢了一只,好在还有这双拖鞋穿,要不就更惨了。”
周围的人都乐了,有个瘦猴似的小伙子说话更逗:“以为你有先见之明呢,知道自己会把鞋弄丢,提前准备了拖鞋。”
“我要能预测就好了,那我就提前准备双皮鞋,干嘛准备拖鞋呀,或者脱下皮鞋抱着挤车。”人们被万方自嘲的话引得大声笑起来。
把鞋挤丢了,刚发现的时候,万方有一点沮丧,现在有了拖鞋穿,再自我调侃一下,心情也就慢慢好转。不管怎么样,母亲和孩子有了卧铺,她那颗悬着的心就放下了。
车窗外渐渐暗下来,火红的夕阳慢慢西沉,在树林间跳跃着。“哐当、哐当……”,车轮有节奏地匀速运动着。车厢内多了些许寒意,万方把披肩往上拉了拉,思绪又飘向了远方。
万方结婚已经四年多了,绝大多数的假期,都是万方去和老公团聚。
这个假期还没有见着正在战备执勤、不能回家过节的老公呢,在奔赴团聚的路上,就遇到这么奇葩的事情,这个假期是不是打了折呀?
万芳这样想着心里就乐了,她似乎己经想象得出,她的爱人看见她穿着拖鞋下火车,穿着拖鞋进军营,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和她一起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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