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去世的。那年8月,整天下雨,淅淅沥沥的竟然连续下了一个多月。院子后面的窑洞的墙壁上,都开始往下渗水。父亲闲不下来,就整体带着我去地里查看庄稼。
我那会还小,似乎每天都充满着快乐和新奇。直到有天晚上,躺在父亲身边的我,竟然发现睡梦中的父亲再也无法苏醒时,我才意识到,我的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快乐就要终止了。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是八十年代读过高中的人,也是一个非常聪明、勤快且又善于学习的人,他经常去公社的新华书店买一些他喜欢的书。通过看书,能制做出各种各样我想象不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流行卖类似于萨其玛之类的米糕,父亲就自己动手用刨子做了一套压制工具,随后又在灶台上支了一口大铁锅,放了很多小麦,慢慢的竟然能熬出来焦黄色的、用筷子一挑、能往下流成一条线而不会断的麦芽糖。当米糕最终被做出来时,那种甜美的滋味,连做的梦都是甜的。
父亲的眼光非常敏锐,也很务实。当开始流行做小生意时,他就开始在到各个村子里收鸡蛋,然后在家里制作好松花蛋,再将骑自行车将这些松花蛋送到郑州的各个小区去叫卖。
他还在家里做了一套利用灶台的余热来孵化小鸡的系统,每一次能孵化出好几百只小鸡,这个创举吸引了周围好几个村子的人争相观看。孵出来的鸡仔,还没轮到到集市上卖,就被上门看稀罕的人买走了。
由于父亲的努力,家里生活很快变得富裕起来,原来的草房也换成了村里第一个砖瓦房,引得四邻羡慕不已。村里人如果缺钱,也都会首选我家来借。但凡来者,父亲都不会让人空手回去。
父亲心地善良,所以在售卖东西或者借钱给别人时,并没有记账或让对方写欠条的习惯。但是当父亲去世后,那些借钱的人,再也不承认从我家借过钱。即便是妈妈记得清清楚楚几笔账目,去要时,对方也会矢口否认。
从父亲去世后的那年开始,虽然我还不到11岁,我作为家中的唯一的男人,便开始承担了家里的一些重担。家里一共有三四亩地,地里的种庄稼、除草、收割、施肥,只要我能干的动,我都会尽力去干的,从来都不会叫苦。
记得上初一时,我考上了镇上的重点中学。那年的初冬,夜已有霜降。每天早上4点多我就会在天未亮时起床,安好架子车,用铁锹把农家肥装到车上,冒着寒气,在月光下拉着满载的架子车往地里送。我在前面拉,妈妈在后面推。家里有一块地在山坡上,坡长路陡,我俩根本拉不上去,我就自己跑回村子里,看见只要有人早起,就会“叔长大爷短“的叫人家来帮忙。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来帮忙,当遇到人家不情愿的时候,也是最无助的时候。会气的悄悄的躲在没人的地方哭一场。但是后来想一想,觉得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啊,车子总不能再拉回家,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去几个比较亲近的本家叔伯家叫人来帮忙。
“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生气或者哭是没有用的”,我的这个简单而有用的哲学观,也许就是在这时候建立起来的。以至于长大后,凡是遇到问题,我基本上都会冷静的分析并认真去解决它。
因为穷,所以志气不能短。在镇上的初中上学时,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当时一个年级有两个班。我和另外一个班的一个叫王新友的同学,始终把持着全年级的前两名。要么我这次考试全年级第一,要么他下次全年级考试第一,初中三年里,我俩从来都没跑出过前两名。
在镇上读书,遇到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不饱。那时候很奇怪,家里虽有三四亩地,但是粮食产量很低,大概一亩地也就能打四五百斤小麦的样子,交了公粮以后,其实是所剩无几。家里产的粮食总不够我和姐姐在学校的伙食。
在学校食堂吃饭,必须将家里的小麦装进布袋里,运到镇上的粮店后,再拿着收据再到学校的食堂按比例换成粮票。比如100斤的小麦,只能兑换大概不到80斤的粮票。
在学校吃饭,必须要粮票和菜票搭配才能使用。菜票的兑换是一块钱人民币兑换一块钱的菜票。当时最便宜的饭是汤面条,一碗汤面条是二两粮票另加五分钱菜票,像我那个年纪,只吃一碗汤面条根本吃不饱,最好再加一个馒头。而一个馒头需要二两粮票,对于我来说,这已经很贵了,吃不起。
学校每隔几天都会改善生活,于是就做一些比较贵的菜,比如肉夹馍、烩菜。一个肉夹馍是一斤粮票,一个盘带肉的烩菜是五毛钱。在我三年的初中经历里,我根本就没有吃过。每当我从正在吃这两个菜的同学旁边经过时,那个香味是那么的诱人,我只能快步通过,闭着鼻息,不去闻它。
我和姐姐的粮票总不够吃,妈妈不得不去几个姨家里去借粮食,虽说同属姊妹,但为人却差别很大。三姨很自私,不愿意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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