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买单？

01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2018年8月，钱小慧，躺在床上快半年了。

就这么昏然若睡，无声无息，不是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在，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25岁的钱小慧，曾拥有众人称羡的美满生活。

她不仅是独女，还算的上是当地的富二代。她的父亲，在乡镇经营着一个年产值过百万的小型配件加工厂。

生活的宠爱，让她无需独立奋斗，就能衣食无忧。

小慧的生活，平庸而富足。无心向学的她，忙着恋爱玩耍，混了个技校毕业，便早早结婚生子。

丈夫吴仁，是家里的小儿子，长得斯文白净。他是小慧技校的学长，两个人上学时就好上了。

直到儿子3岁，小慧才在父亲的运作下，成了一家机关单位的外聘合同工。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基本是偷偷玩手机混时间。不过上下班时间，卡得比较紧。

在那个森寒的冬日来临之前，年轻的小慧，领着每个月的最低标准工资，却从来无需操心柴米油盐。

名义上没有招赘，最终儿子却随外公姓，由外婆带。帅气的老公，陪她住娘家。4岁的胖儿子，随外公姓，由外婆带。

住在娘家的钱小慧，虽然是个母亲，却和做姑娘时一样，除了上班，生活主题还是娱乐和消费，顺带逗儿子。除了偶尔和帅老公拌嘴斗气，小慧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然而，2018年初冬，随着那一声刺耳的刹车长鸣，一切欢乐，戛然而止。

故事可以倒叙，时间却不能倒流。

如果老天能给人一次机会，能换一次早知道。那个冬日，钱小慧绝不会和老公夜半怄气。也绝不会因为睡过头，顶着俩黑眼圈，匆忙出门。

别说迟到，就是旷工，又怎样。至于老公偷没偷腥，在生死面前，都已毫无意义。

只要躲过那个恶时辰，她仍然会是生龙活虎的小慧妹。

决不会因为车速过快，裹得太厚，导致视线不佳，被右拐的渣土车刮倒，变成了一个破碎娃娃。

可惜，世间难寻后悔药。而小慧，也早已不懂得，怎样去后悔。

02

出事的那个早上，小慧妈刚哄着外孙吃完早点，帮他穿戴得象只小棕熊，准备送去幼儿园。

接到电话，小慧妈愣了一下，才手脚哆嗦着，坐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还是外孙捡起电话，摇醒了她。

小慧爸爸面色刹白地坐车从厂里赶过来，带上妻子和外孙，匆匆去了市人民医院。

小慧情况危急，在手术室急救。据说她是自己急刹后被带倒了，躯体外伤倒还好，就是头部严重受创，颅内出血不止。

出来要求签字的护士说：瞳孔已经散大了， 可能会没命。

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孩子的奶奶，哭的声音最响。

她的丈夫吴仁，是最后一个赶到的，来了却犹豫着不肯签字。

小慧妈扑过去揪着女婿：“你个挨千刀的，小慧是因为你夜不归宿才出事的。我女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抱着孙子的小慧爸，也恨不得抬手抽吴仁。

家里人七手八脚来拉劝，护士不耐烦了，让家属赶紧决定，别耽误手术抢救。

吴仁咬牙签了同意书，抱头缩在一边。他的父母小心抱过孙子，坐在他旁边。

03

车祸重伤急救后，小慧陷入了长久昏迷，后转入南京军区总院。

经数次开颅手术后，依然持续昏迷，全靠各种仪器存活。小慧在病床上静静地躺了半年，毫无知觉，成了植物人。

曾经信誓旦旦的帅老公，没在床边守过几次，便玩起了失踪。很快，又闹起了离婚。被争夺的胖孙子，跟了女方，爷爷奶奶也撒手不管了。

好在，小慧的父亲开了个小厂，平常里也算富裕人家。可这高额的医药费，流水地花，顶不住呀。

车祸主要责任在小慧，赔偿有限。没有工伤认定，单位医保扯皮。高额的治疗护理费用，让富裕的家庭渐渐捉襟见肘。

女儿的病情毫无起色，家庭的变故撕扯，让两地奔波守护的钱父，愁白了头。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慧苏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醒了，也是躺着不能自理的傻子。

亲戚朋友都开始议论纷纷，与其费心砸钱，留着一个没有希望的植物人女儿，还不如好好养大孙子。

妻子留在老家，照顾孙子。备受煎熬的钱父，一边要维持老家加工厂的生计，一边还要亲自陪护女儿。

在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手术签字中，矛盾揪心。割舍不了的亲情，让他咬牙坚持着，不愿亲手断送爱女可能的一线生机。

生活还要继续，稚孙尚待长成，自己夫妻已憔悴衰老。随着机能衰弱，女儿的后续治疗，还要经历不少关口。

转眼近四年。听说，钱小慧还在。放弃还是坚持？这中间，有太多的挣扎和犹豫。

当生命遭遇不测，当情感面临现实的严峻拷问。

一个失去自主救赎的生命，该由谁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