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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伟疯狂窜了过去，他俯身急速操起桌子腿，再返过身，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一边杀气腾腾地奔来，一边咆哮地叫道：“你敢打老子的耳光，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我被李宏伟的愤怒怔住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说实话，我只看过社会不良青年在街头对打或群殴的场面，但倘若要我参与其中，摩拳擦掌、棍棒相加，我会害怕到全身的神经都发抖。
打架会受伤，甚至会流血，我不想徐放因为我受伤流血。另外，打架还是件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的大事，说不好，要受开除学籍的处罚，所以，我不想徐放牵连其中。但如果不可避免地要打一场架，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与李宏伟单打独斗了。
“不关你的事，你走开，快点走开！”我对徐放叫道。
徐放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他做好了搏斗的准备，他一手挡住脑袋，一手护着肚子，等着李宏伟冲过来。
看来，在打架方面，他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
果然不假。
李宏伟高举着桌子腿狂奔过来，劈头盖脸地朝徐放狠命地打去。
“哎呀！”我的心跳到了嘴里。我紧张地叫了一声，却不知如何是好，傻傻地站在原地，双脚像是麻痹了，动弹不得。刚才，不就在刚才么？我不是告诫过自己，如果打架不可避免，我就与李宏伟单独搏击好了。现在，我是怎么了？我突然做不到了。唉，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千钧一发之际，徐放疾速出手，在半空中抓住了李宏伟挥动过来的手腕，桌子腿在大概离徐放脑袋一厘米的地方给稳住了。
我内心窜出一秒钟的狂喜，因为徐放赤手空拳都能安然无恙地躲过看似致命的一棍，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扭转了战局。
只看见，徐放的另一只手快速地伸了出去，他夺过了李宏伟手上的桌子腿，打向他的臀部。
“啪啪”连续两下，李宏伟的臀部受到重重地打击。“哈哈，你屁股上的肉也像海绵似的，打上去一点都不带力。”
“徐放，不要打啊！”我叫了起来。毕竟，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非常严重，早就越过了学校三申五令的三条红线。
正好这时，班主任从教室里跑了出来，后面跟着了几位爱看热闹的学生，他们的脸色显示出惊慌失措的好奇。
“发生什么了？！”班主任异常惊恐，他盯着徐放手中的桌子腿才恍然大悟。
“打架，真是胆大妄为。你们竟然在学校打架，简直无法无天。”
在班主任的斥责声中，李宏伟顺势倒下，像个受伤的小妇人似地趴在地上，他抬起头，快要哭泣的样子，委屈地仰望着班主任，等待救援。
他指着徐放说：“老师，你得给我做主，他打人！看他，手上都拿着凶器！”
“你恶人先告状，不是你先动的手吗？”徐放囔道。
“闭嘴，都给我闭嘴！徐放啊徐放，你在南昌学画画，不是学得好好的吗？谁叫你回来？你不要回校，回来就添乱。走，跟我去德育处，我今天一定要处理你！”班主任怒不可遏。他脖子上的青筋像老树的根茎似地鼓了出来。
“还有你，你，都跟我去德育处。”班主任指着我，又指着还趴在地上的李宏伟说。
李宏伟失望地爬了起来。
四十来岁的高主任坐在办公桌边低头写着什么，见我们过来，她微笑地起身，给人一种聪慧又端庄的感觉。
“小伙子，犯什么事了？来，都先坐下，慢慢谈。你们要不要先喝杯热水呢？”她从柜子里拿出三个玻璃杯，轻声细语地说。
她话音刚落，我就感到有些惭愧。她处理问题学生的方式如沐春风，与班主任的处理方式简直天囊之别。
“不喝。”我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高主任，我的脸疼着呢！屁股也疼，徐放扇了我三个耳光，用棍子打了我两下屁股。”李宏伟摸了摸脸，又摸了一下屁股。
李宏伟的脸确实还留着几个红色的手指印，看来，徐放给他的三个耳光确实不轻。
“你是徐放，我很早就听说你了。你美术学得不错。”她一边倒开水一边平静地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李宏伟说的没错，我早就看不惯他，我打了他，您按学校的规章制度处理我吧！开除最好。”徐放说。
“当然，我保不了你，打了人，我一定会视情节的轻重按章办事，但我希望你明白，像你这样的要强的个性，得用在正当的地方，否则走入社会，一定得吃亏。你打了别人，别人会不会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你呢？打架怎么能解决了问题呢？”她依然不温不火地说。这可比班主任的脾气好多了。
“对的，学校治不了你，社会还治不了你吗？不开除他，我可管不了他。”班主任在一旁插嘴道。
“开除就开除，我不稀罕！”徐放怒怼了一句。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班主任做任何事，还不是为了你好，他会害你吗？”她的语气加重了一些。
“你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我好，这句话我都听烦了，听厌了，你们还会说第二句好听点的话吗？就是你不开除我，我也不读了。”
“那好吧，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可别反悔。”班主任又说。
“哼哼——。”徐放轻蔑地笑出了声来，然后夺门而出。
“你别走，通知你家长，叫你家长带你回去。”班主任对着徐放的背影喊道。
徐放头也不回，一个劲地往前走。
“李宏伟，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写出来。”高主任拿了纸和笔搁在办公桌上。
“你也详细地写一下。写完以后回教室，等待学校的处理意见。”她又对我说。
下午放学前，通告栏前围着一大群人窃窃私语。我想，大概处理意见已经敲定，我凑了过去，内容是：
高二（三）班 徐放 打架斗殴，开除学籍。
高二（三）班 马起 旷课一上午，警告处分。
德育处
1986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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