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看到公众号《拾遗》推送的一篇文章，标题是：“等我有空”，是我们给母亲的最大空头支票。
前言是：
在母亲节那天，许多妈妈都会收到儿女们慰问的电话，
但母亲真的得到了儿女们的关怀么？
我们每个人都爱母亲，
却很少有人认真关注她们的改变，
我们对她的关怀，
也常常停留自己过去的想象中，而非现在。
那么，如果有机会让你去关注并了解母亲，
你愿意吗？
母亲节？好像母亲节快到了，什么时候呢，5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啊！是明天。
”明天就是母亲节了。”在上班的我突然冒出这一句。
”后天才是母亲节，5月份的第二个星期日。给你妈妈买束花“同事回应我。
买花？康乃馨？我想象着妈妈收到康乃馨的表情。
先是一阵惊讶，然后瞬间切换为现实模式。
“这束花多少钱？“
“这么贵！”
“又不能吃、又不能用，干嘛这么浪费。”
“我们农村人又不流行这个。能不能把它退了？”
“你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哎呀，你这孩子，干嘛自作主张。”
“败家玩意儿。”
妈妈的“责怪十连”，好好的母亲节该被我整成灾难现场了。一大束花，显然不适合尚未成家立业的我。
我今年24岁，印象中从未送过母亲礼物，她的生日、每一年的母亲节，我都自动忽略，她也从未提起。
母亲是爱我的，只是不识字的她，拙于表达。只知道默默地把她所拥有的，全部给我。我是爱母亲的，貌似很懂事的我，也一直羞于表达。我们就这样相伴二十四年，这二十四年里我们没有谈过心，也没有送过彼此礼物。
母亲也从未送过我礼物，生日、儿童节、春节都没有。可是，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缺席过，没有通过礼物的形式展现而已。
从我懂事起，每年的生日她都选择性忘记。这就苦了我了，不得不牢牢地将农历12月19日记在心里。儿时贪玩，本就没什么记性，好在生日接近过年，也不难记。
然后生日开始前一星期我就得开始准备工作了——每天提醒母亲。然后就在开始跟她软磨硬泡，要定奶油蛋糕，不能太小，我还有一群朋友要来。
再切几盘水果就好了，老爸在卖水果，老妈总是挑现成的，不用花钱。
不行，我要吃薯片、旺仔小馒头、干脆面、糖果等，又列了一份清单。
与母亲斗争的过程是心力交瘁的，总少不了眼泪，但结果是满载而归。几乎每一年都是这样的戏码。
长大后我才明白，母亲不是抠门。那时候很穷，持家有方的母亲，尽量避免一切不必要的开支。蛋糕所剩下的钱，最后也都在投入到我的饭菜、衣服和学业上。
水果是我最不缺的东西，我爷爷、我爸爸都是在卖水果的。
做过水果生意的人应该都熟悉，总优质的水果要留给顾客。有疵点的，是很难卖出去的，一般也会留着自家人吃。可我不同，富足的环境让我对水果异常挑剔，总是挑最好的。稍微有一点小缺口，我便不肯再要。母亲很无奈，总是默默地收拾那些“次品”，一边抱怨着我不知道长辈们的艰苦，一边把完好无缺的水果留给我。
那时的我真的很不懂事，理所当然地认为母亲就该承包下所有我不要的东西，事实上她也一直如此。
2004年腊月二十八，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过年即将来临的喜悦中。孩子们更是如此，即将迎来“妈妈帮你保管”的压岁钱。我也玩得异常开心，然后由于我的疏忽，右脚被农村建房子用的搅拌机压住了，在脚踝偏上一点的位置。这是用来搅拌水泥的机器，重达几吨。
那一个春节，我们全家都在泪水中度过，我因为脚痛，父母因为心痛。那一年，母亲还怀着妹妹。由于无法承受住院的成本，隔两天就要送我到医院换药，父亲骑摩托车，母亲挺着大肚子坐在后座护着我。整个寒冬，我们一家四口穿梭在家里到县城的水泥道上，持续了三个月。
中间有一段小插曲，受到重压的右脚，由于积血，是名副其实的猪蹄。医生说，如果三天内还没有知觉，便要进行截肢。我当时并未彻底理解截肢对我未来的影响，母亲脸上的泪水早已哗啦啦。
夜里小腿酸痛，总是睡不着觉。母亲一整夜坐在旁边，给我按摩，彻夜未眠，那双眼暗淡又红肿。
大年三十晚上，母亲背着我在村里逛逛，一派热闹吵杂的景象。看着同学们跑来跑去，玩鞭炮，放烟花，我也心动了。爷爷给了我一盒星光棒。母亲帮我点燃，我的小手挥舞着，画出了一颗颗心。星光让我忘记了疼痛。望着笑颜逐开的我，母亲仍一脸愁闷，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明天就是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了。
幸运的是，那一晚，我右脚大拇指突然动了，这时母亲笑得合不拢嘴，那笑容，真的好丑。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出来了。
自上了大学起，与母亲聚少离多。年轻的心爱自由，想外出闯荡，毕业后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外地工作。
春节回家时，母亲说，干嘛跑那么远，就在周边找份工作，逢年过节的也好看到你的身影。她说这话时，眼神是深深的落寞。
一年又一年，岁月真的不曾饶过谁。这些年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变化。
我一向邋遢，母亲是理家好手，从前什么东西找不到都叫妈。妈，我的毛笔、我的书、我的明信片、我的钥匙放在哪里？她总是迅速地告诉我它们所在的位置。
可是，最近回家，发现母亲记忆力不如从前，好像在我的房间柜子？抽屉？你的房间？你自己找一下。
岁月，请你温柔些。
发了个朋友圈，询问老家是否有蛋糕店可以配送到家里。亲妹年纪尚小，表妹看到后说要帮我买，于是便拜托她负责。让她准备两个红包，每个装520元。再买两三支康乃馨，让亲妹交给她，算是我们兄妹俩的一点心意。
连送个蛋糕都要假手于人，不能在身前侍奉，内心是有愧的。不想辜负这一世的生命，选择在外，便注定要亏欠二老。
发微信交代了妹妹，让她把红包和蛋糕交给妈妈，明天服侍着她，代替我陪伴在身旁。她告诉了我，爸爸看到了我的朋友圈，已经告诉了妈妈。
算了，说了就说了，母亲应该是高兴的。
欣慰的是，妹妹也用自己春节存的一点压岁钱，给妈妈买了一件衣服。
真乖，我在她那个岁数，什么都不懂呢。果然还是生女孩好，我这个儿子，太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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