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的华北平原,已是春潮阵阵,花语漫漫。一如往常,晚上七点下班,我骑上电动车,准备穿越县城和工业开发区回家。想着桌子上妈妈准备好了香喷喷的饭菜,不觉加快了速度。这个时间,夜色初上,深蓝的苍穹笼盖着小城,华灯早已掌起,空气中弥漫着春的气息,玲珑的春风穿越千里万里又裹挟着泥土嫩草的芬芳。真真是夜色熏熏人已醉。 过了老交通岗,过了道口烧鸡店,然后就是菜市街路口,忽然在身后,传来了叫卖声:“豆———腐乳臭——豆———腐…” 这声音和着水汽和泥土荡漾在初春的夜色里,像是来自遥远的天际,划过熟悉的河流,跨过亲切的山坡,每一个音符都跌落在童年的脚步里。
十几年前。 我还是个小小的小姑娘,背着妈妈用缝纫机制作的花书包奔跑在长长的街巷上,在卖油条的老刘家门口呼吸一口带着油条香的空气,看着卖烧饼的刘奶奶坐在小磨坊北墙边闭目养神,想象着她身边的箱子里还有多少美味的烧饼,然后穿过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小卖铺,到达从前悬挂毛主席像的大墙边,往前走,绕过风柳飘飘的小池塘,就看到了学校的后墙。那时候的路,总觉得好长,像是夕阳下村子西头大柳树的影子,随风晃晃悠悠 ,看得到尽头,却摸不着纹路。 中午或者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常常会听到走街串巷的吆喝声,豆腐乳臭豆腐,芝‘’麻酱辣椒酱,这些在童年里诱惑力极大的食物,是农村里的常客。总记得,那个时候,听到了吆喝声,也不找准买东西的具体位置,撒腿就往家里跑,花书包拖着土路上的小砖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的响,这都顾不得了,我要回到家里拉着妈妈拿着碗出去买芝麻酱辣椒酱,买臭豆腐。运气好的时候,妈妈正好在家,带着我出去满足孩子小小的愿望,看着买东西的人从塑料桶里盛出美味的食品,抑制不住的笑声回荡在村子里,像春天的小河流哗啦啦的响,又像是夏日里的大杨树在晚风吹起哗啦啦地唱。可更多的时候,妈妈去田野里干农活还没有回家,我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看着门口两边素日里和小伙伴争抢的石狮子,黯然伤神。
后来,去市区读高中,当时住八楼,午休的时候,常常能听到卖臭豆腐的吆喝声,这些卖东西的人喊出来的腔调都是一样的,似梦似醒间,恍恍惚惚像是回到了童年。
再后来,慢慢长大,去家离乡,周围的口音也变了,甚至不说普通话,都没有办法交流。静下来,我会想,以后啊,我有了孩子,一定要教他我家乡的方言,将来不管身处何方,童年的声音都会响彻在耳边。
如今,春天又过去了,立夏也过去了,窗外的风不冷不热地吹着,年华不紧不慢地流着。可是,很多东西,逝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2015.4初稿
2016.5.9再稿
沐梓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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