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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洼,那个家

那道洼,那个家

作者: 我心永爱369 | 来源:发表于2018-08-10 05:31 被阅读0次

近几天陪儿子学游泳,不由的想起小时候的水上乐园——东坑。本以为这只是联想,仅仅想想而已,谁知思念的情愫竟斩也不断。这两晚接连想起村子里的人和事,甚至梦见了母亲,她的音容笑貌依旧那么清晰明朗。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不知从何谈起。中午,偶然看见董卿和白岩松在《朗读者》上聊故乡,他们的谈话触动了心底那个最柔软的地方,让我潸然泪下。晚上躺在床上,又开始烙烧饼,久久难以入睡,索性半夜爬起,用稚嫩的笔触笨拙的语言,写下关于那道洼、那个家里发生过的事。

老家的名字三个字都有水,关于村名的具体来历无人考究。只是听老人说,当时修大队部院时,地下挖出许多过河的垫脚石,因此推断村子中心可能是一个大水滩。具体有多大,无人知晓。还听说我们艾姓的祖先跟邻村下马筵是亲弟儿俩,逃难到这里,最后定居于此。

村里分了七个生产队,其中三队和七队最穷。别的生产队有存款,例如四队;而我们三队只有欠款,这个我有点发言权。92年刚上班领了工资,我才帮家里还上队里分摊的一口半人(1.5口)贷款,是几十块还是一百多,时间久了,难以记清具体数字了。村子里的地,主要是四个洼:东、西、南、北洼,真如豫剧《李双双》里的台词所言,“洼洼地里好庄稼”。正是这些富饶的土地,滋养着老家生生不息的亲人们。家乡的人们也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辛勤耕耘着这片土地,因为他们知道:土地就是庄稼人的脸,要精心去侍弄它。

这些地中给我记忆最深的就是北洼。北洼是溅水地。什么叫“溅水地”?就是地表土壤很薄,下面土质坚硬。(我们称之为老土瓣儿)每当秋季雨水多,北洼一道洼中间就出现一条小河,潺潺流水自西向东,成了其他村庄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中的苦,只有我们村里的乡亲们知道。曾记得,我跟家人去北洼挖花生,带的工具是小凳子和粗铁丝握成的钩。到地里,先把小凳子放上,小凳子慢慢下沉,等彻底沉好,我们才蹲到上面,用铁钩把花生从稀泥糊里刨出来,然后在旁边的小水滩里洗洗放进篮子里。一晌的劳动成果可想而知,少得可怜。如果刨的不及时,花生就会出芽,甚至腐烂在地里。有一年雨水太盛,灶火(厨房)里的煤渣坑(和煤的地方)就会泛出清澈的水;井里的水位急剧上升,用扁担把水桶吊进去就可打到水,不必用辘轳和井绳了;红薯地成了积水潭,远远能闻到红薯腐烂发出的臭味。但也正是充沛的地下水源,村里打了好几眼机井。天旱时,源源不断的水从机井里抽上来,浇灌着烟叶、辣椒、花生、红薯等庄稼。此时,邻村只有羡慕的份。

不说那些曾让乡亲们伤心的过往,说说写这篇小短文的“导火索”——我的水上乐园“东坑”吧。那些年雨水多,水往低处流,就在不同的低洼处形成水塘,我们那儿叫泼池坑,如东坑、南坑等。东坑应该是建国后兴修水利的杰作。天旱时,西边邻村谢大池有水库,通过渡槽把水库里的水引到水渠里。小时候,我和伙伴们曾从村西头六队的果园里开始追着水头跑,期间相互嬉戏打闹着,跑过五队的果园,三、四队的打麦场,一队的果园,科研站(对这个地名印象特别深的原因,是比我大9岁的姐姐去参加生产队锄花生挣公分,那时我跟着姐去了这块地。)最后看着源源不断的水流进东坑,我们如释重负,像伟人干了一件顶天立地的大事一样,颇有成就感。

夏日的东坑就是我们这些熊孩子的水上乐园。有时一整天泡在里面,除了回家吃饭、睡觉,有的小伙伴是被父母打着拧着拽着,哭着回去的。我们在水坑边上学狗刨,有时还会潜到水里捉弄别的伙伴。那时,还有比我们大些并且水性好的弄潮儿,敢从北边岸上的高高的柿树上跳下去,距离水面大约有六七米吧!想想当时谁若巧遇伯乐,说不定还被培养成跳水世界冠军呢!还有被撺掇上去的,跳下去,由于没调整好入水角度,摔了个仰八叉,引起哄堂大笑。现在想想,那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更重是当时在众人面前的窘态,没有扬眉吐气,反被伙伴们取笑。懂事时,我们会在南岸的水泥台阶上把自己的衣服洗洗,这时最怕的是蚂比虫(学名叫水蛭,蚂蟥。)钻进脚里。那时听大人们说,这种虫会钻到人的血管里,甚至大脑里,最终导致死亡。不知是真的,还是父母们怕我们经常在水边有危险,编的善意谎言。为此,今晚我还专门在百度上搜,结果是它钻到人体就死了,原因是没有了呼吸。那时大人处理的方法可谓简单粗暴,把外边的部分掐住,然后用鞋底抽打,直至把整条虫拽出来。

有水的地方,虽有乐趣,但确实很危险。大约十来岁时,我曾跟伙伴们在东坑从北走到南,水最深能抹到脖子。有一次,我独自一人又从北往南走。谁知走的线路偏了点,有一处竟然没过了头顶。淹没在水里,听着耳边的嗡鸣声,感觉很恐怖,还好会潜水,憋了一口气往旁边游,刚好到了浅水区。现在想想,有些后怕,真是万幸。

在东坑旁有趣的事是还可以帮家人干活——脱坯(pei,我村的读音。)八十年代,建筑材料之一就是坯。家人把坑边的红土刨下去,然后浇上水,让红土充分吸饱水,变得松软。这时再撒上麦秸,我们孩子们可以跟着干的好事就来了,光着脚牙“吧嗒吧嗒”踩泥,(那时的胶鞋很少,这项劳动大多是光脚。84年,我去外村上学,才得以穿上一双千疮百孔的胶鞋,里面能进水和泥,到寝室才发现脚是白脓脓的。)让土和麦秸混合在一起。听着独特的声响,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里很惬意。疼痛随时也会伴随着你,有时是石头硌住你的脚,更悲催的就是小玻璃片,划破脚底,鲜血流出。劳动中会有乐趣,同时也会有疼痛,那时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上就烙下痕迹。如果说最有趣的事,那就是在东坑的水几乎干涸时,能在里面捉鱼和摸泥鳅。大人孩子齐上阵,大人们撸起袖子挽起裤腿,开始摸。小伙伴们端着洗脸盆或铁桶来收集战利品,最后的结局就是每个家庭的饕餮盛宴。

我的家庭在村里是一个大家族。父亲弟兄一共七个,我还有一个小姑。前年,随着三伯的去世,老一辈中只剩下三娘和五婶了,但家族依然人丁兴旺,有近百十口人,光我弟兄四家都有25口人。村里包括邻村的都知道我们一大家人多,同时也知道我们的家底——贫穷。我从小知道家中光景甚是惨淡,吃了上顿,母亲会为下顿发愁。家里一有事,母亲就要出去借钱。小时候最怕的事,就是跟家人一块去义马拉煤。说起义马坡,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由于炕烟需要很多的煤,每次都去两辆架子车。天晴还好,如遇大雨,需要把一车煤先盘到坡顶。一家人在雨水泥泞中,费劲周折才把一车弄到坡顶。大人们让我蹲到车底避雨,然后他们牵着牛再到坡底去倒腾第二车。家人淋的浑身湿透,累得筋疲力尽。这种人生经历,刻骨铭心。那时候,幼稚的心里想着能过上煤矿工人的生活该多好啊!住的是砖瓦房,能看电视,能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用溜子带换我们农村的鸡蛋和炒花生等。参加工作后,我拜读了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才知道那时矿工也不容易,住的是棚户区,房顶是油毛毡或石棉瓦,夏热冬冷;妻子孩子是黑户,自己还时时有生命危险。

不说家庭的苦难史了,说多了都是眼泪。那就说说村子里印象比较深刻的几个人吧!

百合叔是我的邻居,也是我的恩师。在家时,每天几乎都泡在他家里,有时他们睡了,我还在他家看电视。上中学,每天基本上都是在他的办公室吃饭。他教的两年,我的数学和物理成绩都很好。他上课条理清晰,语调抑扬顿挫,对我以后从事教学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随着96年来县城,我总是回也匆匆,来也匆匆,跟父亲也是边说话边往车站去。05年父亲病逝后,老家真成了老家,我一年半载才偶尔回一次,也没去专门拜访过他。仔细想想,老叔今年应该七十多了吧。

发小小程,从穿开裆裤一直玩到现在。虽职业不同,沟通却毫无障碍。小时候,出去门口就是学校,我却南辕北辙,绕上一大圈,先跑到东南边他家,然后再一起上学。84年我去天池上中学,星期天放假都跑他家玩。(那时他家是二层楼,我们村的第一幢小楼。)舅舅为了让我把基础打牢,总是升级后又找校长让我留级。因为父母都是农村人,不懂教育,所以舅舅的话他们言听计从,我也不得不留级。小程就把他自己先学到的青春期知识教给了我,成了我的“人生导师”。我也懵懂的幻想着,何时遇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时值今日,30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见过梦中女孩那红红的脸庞,明亮的双眸,长长的辫子,慨叹着“再也不能为你弹琴,听你歌唱”。随着我和小程都在县城,两家来往更加频繁,隔三差五,闲了就小聚一次,唠唠嗑,追忆那些过往。说来有缘,他的大姑娘跟着我上了三年学,我心里感觉就像亲闺女一样。我家若有事,他必忙前忙后;儿子外出上学放假,由于我不会开车,他便有接有送。在此说一句从未说出的心里话:程兄,一生有你真好!

儿时的我,也是个孩子王。大人们都忙,我是家里老小,就领着一群邻居家的小屁孩们看麦场,同时还可以在柿树上捉迷藏。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其中的一个小跟班20岁就猝然长逝,让人涕泗横流,扼腕叹息。向阳、小刚、马猴,你们现在过的都还好吧?

村里有本事的人也很多,层出不穷。听说最能干的是程家出过省委干部,80年代还曾听老人们戏谑道:咱村以前曾是“艾”吃“杨”,现如今是“杨”吃“艾”。的确,姓“杨”的人普遍很能干!杨家老大,颇有经济头脑,先在县城卖木材,后在村里开家具城。家具城是我们村的代名词,地标性建筑,全县皆知。90年代,方圆几十里的年轻人结婚,大都在他那买家具。同村大多会欠帐,有的孩子都十来岁了还欠着,他也不催要。那些年的春节和元宵,他给村里免费放电影。近几年听说生意不大好,家具城也转租了,真是物是人非。希望杨家老大能时过运转,重新崛起,挺立潮头。

最后说说让人伤感的王六叔,同辈人都叫他王六娃。为什么会想起他,一个过世将近30年的人?小时候,我们几个住的离大队部近的小孩,经常去他住的戏台子上。那时我们很幼稚,觉得他不种地,只去别人收获过的地里寻觅粮食,如刨红薯。王叔回到家,用秸秆生火做饭,有时再加点干材,如树枝、小木条等。他先把红薯煮上,等红薯煮熟,再掺点白面水,这样饭就好了。一个人,却用很大的灶台,很大的一口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兴时,他还会哼哼小曲和唱几句样板戏,讲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生活琐事。我一直觉得他的家里有一种怪怪的味道,很特别又难以名状。94年母亲病逝,只剩我们父子两个。由于不会蒸馍,我和父亲就一天三顿面,早晚我们擀面,中午吃轧好的面条,也开始烧火做饭。那时,我又闻到到那种特殊的味道,那时才真正懂得了那种滋味,是孤独,是寂寞,是无奈。可能是88或89年,乡里在我村设烟站,地点就在大队部院,戏台子需要堆放烟包,王六叔就要离开他寄居多年的戏台子。因为我在外上学,又涉世未深,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知道王六叔晚上吊死在戏台子旁,结局让人唏嘘不已。

将近四个小时,模糊的回忆了生我养我的那个故乡,还有幼时的生活点滴和人物片段。若问我的故乡在哪里?

那个洼就是水泉洼,那个家就是我的老家,一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地方!

                              2018.8.10凌晨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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