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爱国诗人陆游,除了诗才和爱国情怀令后世人瞩目,再就是与原配妻子唐婉(有版本是唐琬)的凄美爱情故事了。虽然陆游和唐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就的旧式婚姻,但这对夫妇却是伉俪相得,琴瑟甚和。
用大白话来讲,陆游在婚后,整天和唐婉浓情蜜意,完全将学业搁置一旁,原本希望贪玩的陆游,能“先成家后立业”,结婚后可以更专注于学业上,并取得功名利禄。却不想竟是这般意料之外的场景,于是,对于这个有貌有才的儿媳妇,陆母从喜欢到厌恶,最终逼着陆游休妻,又很快为陆游另娶王氏。至此,陆游开始将心思用在读书上,虽然后来种种原因未能功成名就,但由此不难看出,陆母之所以不喜欢唐婉,甚至逼着陆游将其休掉,除了因为不孕,更重要的原因,是怕“红颜祸水”,误了陆游的前程。
古往今来,为了佳人误国误仕途的例子,随处可见。甚至,为女人挑起战争的,也不是没有。所以,静下心来想想,有时候,太相爱,或许确实不妥。然而,爱情来的时候,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即便不把天下臭男人放在眼里的林黛玉,不也是心心念念她的宝哥哥嘛。而万花丛中过的贾宝玉,最终只取一瓢饮,和他的林妹妹相亲相爱,至死不渝。甚至,只是听说林妹妹要回家,就在阎王爷那里转了一圈,差点身亡,急坏了奶奶贾母和爸爸贾政及妈妈王夫人。况且,按照当时的主流社会习俗,读书是上上品,男儿就该以功名利禄为主,可观察来观察去,却发现林黛玉之所以得了宝玉的心,竟然是因为她“从不说那些混账话”,而这混账话,恰恰是贾政王夫人们所看重的。所以,一心一意巴望着儿子光宗耀祖的王夫人,如何能忍小儿女之间的痴情绝恋?
而另一位佳人薛宝钗,和林黛玉相比,不差分毫,当然,从身世背景来看,林黛玉比薛宝钗更高贵,可是,此时的林黛玉,已是孤儿,家产也不知所踪。而薛宝钗又胜在贤淑明达、随分从时,有停机德,并且不会让贾宝玉疯魔成痴,动不动就要死要活要去做和尚。从做母亲的角度来讲,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儿女为另一个人受尽生死的折磨,也不会有谁喜欢自己的孩子整天只想着小情小爱唯一女是命,导致一辈子一事无成落魄潦倒。所以,跟宝玉太相爱的林黛玉,必然是王夫人们所不喜的,而薛宝钗这样识大体的姑娘,才是做儿媳妇的上乘人选。
毕竟,从大家族的永续发展而言,媳妇的首要任务,不是爱情,不是缠着夫君甜甜蜜蜜,而枉顾个人及家族的前途。媳妇媳妇,先是媳再是妇,
在古代,挑选儿媳妇,要看她是否遵从礼法,将公婆置于夫君之上。也就是说,必须先遵从公婆,视公婆为第一,是为媳,其次才是夫君,是为妇。
用现代人的刻薄话讲,古代的儿媳妇,就是婆家花钱买来的保姆兼生育机器,不仅要侍奉公婆,也必须礼让夫家其他成员,还要延续香火,生几个大胖儿子,所以,李纨王熙凤必须恪守礼法,竭尽所能取得贾母及邢王夫人的欢心,即使心里不爽,也得以公婆为上,并对大小姑子高看一眼。其后是生儿子,这也是凤姐最大的心病,最后才是夫君。所以,才有“未谙姑食性,先遗小姑尝。”哪怕得罪了大小姑子,都有可能被休妻,更何况,让公婆不高兴呢?
《礼记·内则》规定:“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这就是明确的告诉世人,儿子媳妇感情好,只要父母不高兴,必须休妻,儿子媳妇不和睦或没感情,但父母喜欢儿媳,儿子终生就别想休掉妻子。
著名的汉乐府《孔雀东南飞》讲述的就是“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焦仲卿和刘兰芝这对夫妻感情好,但婆婆不喜欢儿媳妇,最终逼迫二人离异,酿成千古悲剧。而前面所说的陆游和唐婉之悲剧,亦如是。
而“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就是指媳妇侍奉好公婆,使公婆满意,丈夫便没有权利休妻。白居易审判过多起离婚案,其中有一个出妻案:有个农夫下地干活,妻子在送饭途中,刚好碰见了公公。公公这时也饿了,不由分说将媳妇带的饭吃了。丈夫在田间左等右等不来,饿得心慌,一怒之下,就要休妻。妻子不服,两人打起官司来。白居易的判决书是这样的:从夫妻的角度来看,妻子应顺从丈夫。妻子让丈夫挨饿肯定不对,丈夫休妻也有他的道理。但从翁媳的角度看,媳妇让公公先吃也不错。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在丈夫与公公之间,如果作一个选择,只能公公优先,丈夫靠边。据此看来,媳妇做的没错。丈夫休妻,于理未通。驳回上诉,维持原配(《白居易集》卷六)(此段摘录高新伟《凄艳的岁月》在此感恩原作者)。
追溯近代,有鲁迅之原配朱安为例,二人虽为夫妇,一辈子没圆过房,但鲁迅的父母喜欢朱安,而鲁迅也曾说过,朱安不是他的妻子,而是父母的媳妇这类话。所以,饶是思想先进的鲁迅,也未做出休妻这样的惊世骇俗之举动,而是让朱安一直跟随父母,自己则在外面做起男人的大事业,而许广平得到了鲁迅全部的爱,却仍要以朱安为大姐,后来还多次资助过朱安。这其实是恪守“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妇之礼焉,没身不衰”礼法的典型案例。
同理,恪守旧时礼法的王夫人,必然是以旧时的规则,来为唯一的宝贝儿子贾宝玉择偶。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王夫人一定非常了解林黛玉和薛宝钗的性情,以及她们和宝玉之间的相处之道,即使她不讨厌林黛玉,也只能从贾宝玉个人的前途及家族的发展这两个角度,来考量。
所以,放眼望去,只有薛宝钗是最佳媳妇的人选,无论是才华还是人品相貌,从林黛玉和薛宝钗不相上下这一点来讲,王夫人也算对得起宝贝儿子贾宝玉了。可怜天下父母亲,谁又怜恤王夫人这个母亲的一颗心?她心心念念的,也不过是儿子的未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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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费漠尘,针对红楼梦的阐述及解析,均属个人观点与感悟。部分图片均取自87版红楼梦剧照,转载请联系作者本人,感恩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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