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学习第132篇《秦风 晨风》（全）

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诗经》学习第132篇《秦风  晨风 》

【原文阅读】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译文参考】

        傍晚光景小鹰隼疾飞掠过，栖落在郁郁苍苍的北树林。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影，内心里忧心忡忡满怀担心。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恐怕早忘了我吧我的夫君！

      高高的山上有茂密的栎树，洼地里梓树榆树繁茂成荫。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影，内心里满怀悒郁忧心如焚。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恐怕早忘了我吧我的夫君！

      高高的山上有茂密的唐棣，洼地里生长着如云的山梨。至今我还没见过他的踪迹，内心里忧心忡忡如醉如痴。真想不到你怎么会这样呢？早忘了我啊没有丝毫记忆！

【字词注释】

（1）晨风：鸟名，即鹯（zhān）鸟，属于鹞鹰一类的猛禽。

（2）鴥（yù）：鸟疾飞的样子。

（3）郁：郁郁葱葱，形容茂密。

（4）钦钦：忧思难忘的样子。朱熹《诗集传》：“忧而不忘之貌。”

（5）如何：奈何，怎么办。

（6）苞：丛生的样子。

（7）栎（lì）：树名。

（8）隰（xí）：低洼湿地。

（9）六驳（bó）：木名，梓榆之属，因其树皮青白如驳而得名。

（10）棣：唐棣，也叫郁李，果实色红，如梨。

（11）树：形容檖树直立的样子。

（12）檖（suí）：山梨。

【诗歌赏析】

        一般认为，《晨风》是一首女子被男子抛弃后所作的诗，即弃妇诗。

        题目里的“晨风”并不是早晨的风，而是一种鸟的名字，即鹯鸟。古书中说是一种猛禽，似鹞鹰，鹞类猛禽。有学者考证，认为晨风就是今天的燕隼。燕隼，俗称为青条子、蚂蚱鹰、青尖、土鹘、儿隼、虫鹞等。

        诗人从晨风鸟起兴，感叹自己见不到想见的人，心里凄苦幽怨，责怪对方竟然想不起自己。

        首章用鹯鸟归林起兴，也兼有赋的成分。鸟倦飞而知返，还会回到自己的窝里，而人却忘了家，不想回来。而女子痴心地渴望着，等待着重新见到那位朝思暮想的“君子”。从眼前景切入心中情，又是暮色苍茫的黄昏，望穿秋水仍瞅不到意中的“君子”，心底不免忧伤苦涩。再细细思量，越想越怕。她想：“怎么办啊怎么办？那人怕已忘了我！”不假雕琢，明白如话的质朴语言，表达出真挚的感情，使人如闻其声，如窥其心，这是《诗经》语言艺术的一大特色。

        之后，用“山有……隰有……”起兴，用以比况物各得其宜。那颙望着的女子瞥见晨风鸟箭样掠过飞入北林后，余下所见就是山坡上茂密的栎树和洼地里树皮青白相间的梓榆。第三章则换了两种树：棣和檖。换这两种树的主要作用怕是在于换韵脚。万物各得其所，独有自己无所适从，那份惆怅和凄凉可想而知。

      这首诗在表达“忧心”上是层层递进的。“钦钦”形容忧而不忘；“靡乐”，不再有往事和现实的欢乐；“如醉”，如痴如醉精神恍惚。再发展下去，也许就要精神崩溃了。全诗各章感情的递进轨迹相当清晰和真实可信。而三章皆以“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最是耐人寻味。可以揣测，他们之间有过许许多多的花间月下、山盟海誓的情事，忘得多也就负得深，这位“君子”是无情无义的负心汉，不过诗意表达得还相当蕴藉。

【《晨风》学习的反思探讨】

鸟的意象~陶渊明

        “晨鸟”，在古诗文中多作“晨风”，不作“晨鸟”。《诗经·秦风·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古诗十九首》（东城高且长）：“晨风怀苦辛，蟋蟀伤局促。”这都指一种快飞的健鸟，借“晨风”表示一种绵绵相思或壮志未酬的伤怀。

      中国文人的作品中，对于鸟的描写和意象很多。陶渊明的诗喜用“鸟”意象，喜用“化”字，但都与陶渊明的内在思想结合得非常紧密。在陶渊明诗文集中，有六个咏鸟的专题，如《归鸟》、《饮酒》其四，写鸟的地方有42处之多，多有比喻、象征之意。

        如魏正申先生就《归鸟》诗分析时说：“别有寓意。……由于‘逢世多疑’，欲作‘思远羽’的飞鸟而不可得，转向赋飞鸟的进取。也就是说，陶渊明以鸟儿始终‘载翔载飞’的特点，突出自己的进取精神，有‘翼’就要飞，只有翔于‘无路’还是飞于‘旷林’的飞翔范围之区别，决无飞与不飞的差异。”颇得陶渊明写鸟的意蕴。

        陶渊明《归鸟》诗“翼翼归鸟，晨去于林”、“翼翼归鸟，载翔载飞”、“晨风清兴，好音时交”也用“晨风”，不用作“晨鸟”。陶渊明笔下的“归鸟”是回归的“飞鸟”、“翔鸟”，是陶渊明隐居的自我化身。

        四十多处写鸟，有归鸟、翔鸟、高鸟、飞鸟、群鸟、众鸟，都用来寄托陶渊明的志向和心迹。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诗经》中对各种名物有很多描写，下面就看看对鸟的描写的诸多侧面。

        写了鸟的鸣叫，如雎鸠之“关关”、仓庚之“喈喈”、鸣雁之“雝”、鹤鸣于九皋；写了鸟的动作，如“鹑之奔奔，鹊之强强”、“燕燕于飞，差池其羽”、“鸳鸯在梁，戢其左翼”、“鸿雁于飞，肃肃其羽”、“鴥彼晨风，郁彼北林”、“弁彼鸒斯，归飞提提”。

        写了鸟的色彩，“交交桑扈，有莺其羽”、“莫赤匪狐，莫黑匪乌”。写了鸟的活动地点，“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有鹙在梁，有鹤在林”、“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绵蛮黄鸟，止于丘阿”。

        写了鸟的特性，“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于嗟鸠兮，无食桑葚”、“鸤鸠在桑，其子七兮”。另外，还写了有关鸟的神话，“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以及鸟与时节的关系，“七月鸣鵙”，等等。

        孔子说《诗》让人“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的功能。纳兰成德指出：“六经名物之多，无逾于诗者。自天文地理，宫室器用，山川草木，鸟兽虫鱼，靡一不具。学者自非多识博闻，则无以通诗人之旨意，而得其比兴之所在。”（《毛诗名物解·序》）可见，所谓“识名”并不仅限于一般认识意义上“识别”，而更重要的在于进入一个古代的意义世界。

参考资料

《隐士的深度：陶渊明新探》，钟书林，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8月

《中国美学通史.第1卷，先秦卷》，孙焘，江苏人民出版社，2014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