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夜

冬至，天空早早拉上黑色的帷幕，不远处的沿江高速公路上，路灯相继亮起，一条光带像钻石镶嵌在长江岸边。

在阳台停留片刻，我进了教室。

“老师，我到那边活动室读书？”后排的一位胖胖的男生手里捧着几本书，征求我的同意。小伙子一头乌发自然卷，几缕贴在额头，更显出一脸认真的神情。

我点点头。今天是月考第一天，他不会找个地方偷懒，我相信。

今天已考了三门，语文、数学和地理，明天还有三门功课的检测。班主任安排了第一节晚自习，让学生复习英语。按常规，任课老师到班辅导。

每次考前，老师都不厌其烦地把各项题型的注意事项重复一遍，如掌控时间、看清题意、阅读理解抓主题、完型填空强调前后呼应、书面表达注意紧扣原文书写工整等等。以前高一高二的单元检测，课本内容考查量大，范围有限，老师辅导前，恨不得将重要词汇和语法再复述一遍。高三检测情况不同，综合性强，考查内容范围广，关键在于平时积累，不是考前一个小时老师可以将考点讲解面面俱到。但是，总还不放心。

考试前，总会精心准备，担心学生可能会忽略哪些知识点，一个多小时的辅导课，在快节奏的ppt翻页中，好像只有几分钟。每次，总留有遗憾，哦，忘记留时间给学生消化巩固。明天，英语检测是最后一门，而且是下午的第二场，学生是几乎没有时间复习。这次，强迫自己，压缩讲解时间，让学生自主复习。

我将上次学生做的读后续写讲了二十分钟，然后将近一小时留给了孩子们。这是从教以来，很少这么放开手的。

无事可做，在教室巡视。教室后排，那个子高高的男生勇穿着臧青色的校服，衣领背后露出里层黄色的运动服帽子。他手里握着笔，一边读一边写，可以猜出纸上的字比较潦草。我刚张开嘴，但忍住了。这孩子很聪明机灵，阅读题正确率高，但作文失分较多，因为书写是他的短处。很想再提醒一句，又担心会干扰了他的复习，不必再啰嗦了。

前排，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女生晗头低着，浓密的刘海遮住了脸，半天不见动静。她太困了吧，白天考了三门，太累了吗？这女孩来自单亲家庭，母亲在外地打工，是班里唯一住校的学生。本想喊醒她，但迟疑一会，还是让她睡一会儿，说不定打个盹，提个神，学习效率更好些。

教室东北角坐着一位块头较大的女生沅，平时上午都趴在桌子上睡觉，今晚正在认真地整理句子。这女孩身体不好，每天早上需要服一种特殊的药，药的副作用就是嗜睡。班主任从沅的家长了解情况后，与任课老师打了招呼，不要强迫她听课。这孩子清醒的时候，学习蛮认真的。“不管”，倒是另一种关心。

其余的学生有的在整理优美词句，有的在背单词，有的复习以前的作文讲义……我站在讲台，是多余的吗？绘画需要留白，学生也需要自己可以支配的时间。老师，此时只是一种陪伴。若学生有问题，老师随叫随到。

晚自习结束，走出教室，一轮明月悬在高空。长江边，月亮更显得明澈高远，路灯下树木影影绰绰。学校南门前的大道两边，停满了一长排的车辆。家长在校门口翘首以待。

学校后门口，前方橙色的灯光给了夜行人一种特别的温暖和安全。那是一辆绿色的大巴，在等候着最后一班的夜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