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男 梨花深处有真情

暖男   梨花深处有真情（第二十六章）

中秋将近，早晚的空气已经很凉了，操场上散步的人都穿上了长袖衣服，活动的人影也由浅色换成深色了。

我和秀秀在操场上散步，黄红错杂的落叶随风轻飘，风不时掀起我浅蓝色牛仔风衣衣角，秀秀火红色的上衣格外显眼，操场边上抱着孩子的老人夸着秀秀衣服漂亮。

老人对我说：“这么好的闺女，你的衣服没有色，像过去布袋片，不好看，穿点有颜色的衣服就好了。”

我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心想你知道这叫牛仔不？多时髦的衣服啊。我知道她不懂，笑着说：“买了就瞎穿吧，穿坏了再买新的。”

老人也笑了，眼角上挤出了皱纹，高兴地说：“这闺女懂事，不浪费。”

我和秀秀并肩走着，我说：“秀秀，你说这里的人怎么那么老土呀？连牛仔衣服都不懂。”

“哎呀，这只是旁人说你的衣服不好看，要是你嫁到这里了，你要是穿特殊衣服回家，那更不好说。现在要是穿裙子回家，村里的人不把你笑话死，家人还要让你换换衣服。”秀秀意味深长的告诫我。

“你可别吓唬我，要是那样，我就不回家了，就住在学校里，我要捍卫我穿衣的权利。”我郑重其事的告诉秀秀。

“你还别不信，东边宿舍的凯凯说她前天穿裙子回家，她奶奶摸摸她的裙子问她冷不冷，她还模仿她奶奶的眼神，她说再也不穿裙子回家了。我想着都憋的慌，你说你要是在这里住上一辈子，我不敢想……”

“秀秀，我在这里住一辈子，我会变成一个多老的土老帽哇？过二十年你还认识我不？奥，我不会的，我不会被他们绑架的，要不我就逃离？逃离吧，咱们一块逃出学校吧。”我拉着秀秀的手笑着跑出校门。

校门外是另一个世界了。

甜甜的味道阵阵袭来，我忍不住深呼吸，那甜丝丝的气息渗入每一个毛孔，周身爽透了，感觉我都成了甜的了。

“梨熟了，真甜！”秀秀不由自主的说出来，“我们到树林里去玩会吧，会把我们甜晕的。”

“人家会不会认为我们是偷梨的？”我有些疑虑。

“没事，要是看到主人，我帮你要。”于是我们就走进梨林玩耍。

走进梨林，每一棵梨树上挂满了绿色的灯笼，一只只灯笼在树枝间闪亮，有的隐藏在深绿色的树叶后面，树叶摇动一下，它就露出一个笑脸，忽而又隐藏起来。我们轻轻地走在树下，生怕惊动了这些梨宝宝。

在梨林深处，有一家人正在收梨。一个大约50岁中年妇女站在梨树杈上，她穿着红绿相间的格子上衣，右手往树上一伸，拿下一个梨来，轻轻放到左手的篮子里，不一会儿篮子就满了，她提着篮子很轻松的跳下树，蹬蹬蹬的走到三轮旁边，轻轻地拿起梨，一个个的摆放到三轮车上。丈夫在她右边梯子上，他站在梯子顶上，手里拿着篮子，认真的摘更高处的梨。

我忍不住问：“每个梨都要这样一个个收啊，这么费劲呀！”

梨农笑着说：“是啊，每个梨都要轻轻拿，不能蹭了，蹭一点都不行，白忙了。梨上有一个黑点也不行，没人要。”汗珠顺着她黝黑的脸流下来。

“你们是学校的老师吧？吃梨吧，随便挑着吃，没事。”她笑起来露出一排有些发黄的牙齿。

“老婆子，接梨。”妇女赶紧走向梯子，边走边顺手拿起一个篮子，放在地下。然后她抬着头，双手举过头顶接篮子，把篮子放到地上，再拿起地上的篮子递给丈夫，快速向我们走来。

她边摆梨边自言自语的说：“收了梨，地里没活了，我就给儿子结婚，现在结婚要钱多，就指着梨树多卖点钱，给结婚……”

她在树下奔忙，还要不停的上树摘梨，不知道她的劳动的钱够不够儿子结婚。

我和秀秀离开他们，沿着梨树间羊场小路，时而低头躲过梨枝，时而抬头看看树叶缝隙间的天空，走向梨树林的东边。

走到梨树林的东头，风儿吹过头顶，猛然间感觉视野很开阔，片立村的教堂呈现眼前。一座白色的教堂沐浴着桔红色的光芒，朝南的大门，庄重气派的门廊，大门上有个宽大的穹窿，中间隆起穹顶，顶上高高竖立一个十字架。门廊两边有漂亮的花格窗棂，橘黄色的阳光温柔的泻在窗子上。

站在教堂门口，心中升起一种虔敬的情感。我们默默的静立着，不敢贸然走进，害怕打扰那种庄严的氛围。

“教堂是洗尽灵魂尘埃的地方，教堂是西方人婚姻见证的地方。站在这里你有没有一种庄重感？”我问秀秀。

“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紧张。你和晓松结婚也可以学西方人来个见证啊。”秀秀说。

“你呢？你和文文是不是也来一个西方人的婚礼？我没想过西方婚礼，不过应该不会那样，家人信仰不同，婚姻方式不同，但是对婚姻的庄重态度应该是一样的。”我回着，心里也想像着我的婚姻将会怎样举行。

秀秀愿意选择另一条路走，我们就顺着北边的林间小路往学校走，走了一段路，看到树林间有好几座高高隆起的坟头，我心里升起悔意，我想秀秀也是如此，因为我感觉到她攥着我的手有些发疼。

我们两个攥着手，闭着嘴巴，屏着呼吸，轻轻地又快快的走着，不敢发出一点多余声音。

走到坟边，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我越是控制不往坟边看，眼睛越不受控制的瞥向坟边。隆起的坟堆静静的沉默着，我知道这里有几个安息的灵魂，没有别的，可是腿还是有些颤抖。

刚走过坟边，就听到扑棱棱的扇翅膀的声音，我们两个拉着手飞快的跑出好远，回头望望，一只麻色的大鸟落在坟头上，我和秀秀相视一笑。

走过那里，我好像走过一个世纪，好像找回了新生，好像走过了一辈子。想到一辈子，猛然怔住了，我一辈子怎么过？我不知道答案。

走进学校，夕阳已躲到灰色的天幕后面，天空暗淡下来，偶尔有一两颗星星在闪烁，晓松笑眯眯的站在宿舍门口说：“你们到哪里去玩了，等了好长时间？”

“哎吆，就这么一会儿，还说好长时间，不霸占你家月影了，我走了。”秀秀高声说着，蹬蹬蹬的往北走了。

“月影，我想给你说点事。”晓松说。我站住了，问：“有多少正经事呀？我还要回去呢。”

“我真有重要事，你到我们宿舍来一下吧。”晓松拉上我的手。

走进宿舍，拉着电灯，宿舍里立刻亮起来了，随着我们走动，影子跟着晃动。我们坐到椅子上，晓松说：“现在梨也熟了，我家的梨收好了，没有农活了。快到八月十五了，我要给你家送梨去。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该结婚了？”

“我想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呢。我思考一下。”我说着，思绪在飘忽，我是不是一辈子要成为老土。

晓松听到这里，说：“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害怕长长的一辈子，连个裙子都不能穿，我成了外面梨树地里那样的土老帽。”

“就那点事啊，想穿什么穿什么，我不干涉，行了吗？”

“你不干涉，你挡住你家别人干涉吗？”

“我敢保证，没人会干涉你。别人干涉，我不答应，我希望将来的老婆时髦。”他笑着右手做了一个敬礼姿势，我笑了，他也笑了。

“我们能不能以我们自己喜欢的方式结婚，就像订婚一样？”我问。

“恐怕不行，这是大事，估计不能按照咱们想的那么简单过。你答应了，再问问你家家长，要是家人没有意见，我家还要找媒人，看日子，做一大堆的事，长长的准备……”晓松夸张的拉长声音说着。

我知道，结婚这件事办到什么程度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的家人非常注重礼仪。

过了八月十五再说吧。想想那长长的一堆婚礼准备，我都想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