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久旱不雨
世上所有的灾害中旱灾最为隐蔽。当你开始回想上次下雨是哪一天，它早已不知不觉中降临你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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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不知道下一场雨会在什么时候。或许明天，或许是下个月，也可能一直不下雨——戏里面楚州因为冤杀了窦娥，三年滴雨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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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里是新宁的一渡水，不是楚州——新宁在楚地，楚地跟楚州风马牛不相及。这里从没有超过一年不下雨的记录。
但这次的干旱程度却相当惨烈！在当地人的记忆中，只有十八年前有过同等规模的旱灾。而这次似乎更甚！
不过这次一渡水人并没有比十八年前更焦虑。
因为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十八年前师公何山打岩成功下了场透雨，把大家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如今何山依然健在。
师公是新宁一带对有法术的男子的称呼，就是传说中的神汉，不出家修炼道术的人（兼修邪术）。
打岩是当地的一种求雨活动。
岩有岩仙，洞有洞鬼，每一岩洞里都住着岩仙鬼，掌管洞里的一切。
很多岩洞深处都有地下河或者深不见底的水潭。干旱到严重的时候，人们请法力高强的师公，带一条养了十二年的狗，进到岩洞里作法念咒，杀了狗，把狗血洒到岩仙鬼的身上。为了洗干净身上的污秽，岩仙鬼跑到洞外，召自己洞里的龙王降雨，这样庄稼就得救了。
有打岩神通的师公在这一带只有两个，何山和他的师父张一民。
张一民，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的。有一年瘟疫流行，他带着老婆和孩子来到这里，自称是张果老传人，替乡亲们画符施药救了很多人，大家就留他居住下来，成了这一带远近闻名的师公。
原先他们住在虬头湾。但不知何故，突然间家破人亡，只剩下张一民孤零零一个，长期住在长春庵。
何山走了几十里山路，找到栖身长春庵的张一民，要拜他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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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一民打心眼里喜欢眼前这个小伙子，眉清目秀，浑身透着股灵气，是块修炼的好料。但在摆好拜师的香案，何山准备磕头的时候，张一民制止了他，问：“你后面有人吗。”
这是本行拜师的规矩，必须得问。“你后面有人吗？”意思是还有没有后人。学法术多数都损后，如果答“有”，断不可收他，即使收他为徒也不可真传，教一些做布置道场颂经打卦替人收惊安魂的基本功就可以了。当然也有的人误以为问他后面有没有人跟来，或者当时没有后人但今后还打算结婚生子的，误答“没有”，结果尽得真传，损害后人。但即使造成这种凄惨的局面，作为师父事先问过的，也就不会遭天谴了。
何山一愣，没答“有”，也没答“没有”。
张一民本不想收他为徒，但又实在有点舍不得。只好再问：“你确实要学师公法术吗？学了不可后悔！”
这一回何山立刻坚定地点头。张一民心想这也许是天意，就收下了他。先传一些师公的基本功，何山早晚勤学苦练，都是一学就通。
02朝天香
一天清晨练功完毕，张一民站在长春庵前，招呼何山过来：“山呀，为师今天有些话要跟你说。你的修为已经达到一个普通师公的水平。以后行走江湖吃香火饭，替人送鬼祛病安家仙完全行得通了。再学下去就是一些大神通，如果使用不当，反过来对自己的伤害也越大。你考虑是出师还是……？”
何山：“师父，就是因为您法术高强，我才专程来拜您学本事，现在怎么甘心半途而废！”
张一民指了指庵院前一棵笔挺直指云霄的大杉树，“你看这棵树有什么不同？”
何山凝目片刻，恭敬的回答：“弟子觉得这树少生枝节，其性正直！”
张一民暗暗颔首。“你看它像什么？”
“像一柱朝天烧的香！”
张一民满意的笑了。“山呀，这树有来头呢！以前从虬头湾到长田，还不是现在这种良田万顷的光景。一个李姓的年轻人在此开荒。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吃了饭出去干活，晌午饭由老娘送到地头吃，天黑了再回家吃。
这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送饭来晚了，就很生气，大骂老娘想饿死他；送早了也大骂，这么早送来吃了，午后时间还那么长怎么熬到天黑？时间长了就骂成习惯了，老娘也被骂习惯了。
地头有棵大树，树上有乌鸦窝。春暖花开的时候，孵出一窝小鸦。老乌鸦一天来来回回找食物回来喂她的儿子们。有时候要飞很远才找到食物，小乌鸦声嘶力竭的呀呀大叫，老乌鸦飞回来喂它们，不管多累，都慈爱地看着小乌鸦吃。
年轻人想哭，自己不也是这样被娘一口一口喂大的吗？以后再也不能骂她老人家了。
晌午，年轻人看到娘提着篮子走来，年纪大了走路很费力，他想过去接过篮子。他娘看到他往这边走——以前从没有过的，以为发火了要来打她，赶紧往回跑，踢到路边一个杉树蔸摔倒，一口气没接上就去了。
年轻人放声大哭，自己刚刚明白为子的孝道娘就去了，只怪自己平时对娘不好。
后来他把那棵杉树蔸挖出来搬回家，他相信娘的魂附在树蔸上，他要好好保护娘。
娘活着的时候他对娘很不好，玉皇大帝想惩罚他，安排下大雨冲倒他的茅草屋，他拼命跑回去，家里值钱的就一担救命的稻谷，但他看到那个杉树蔸，稻谷都没要，抱起杉树蔸就跑，刚转过身，雷公电母一个炸雷一道闪电打到那担稻谷上，立刻烧焦起火。原来众神考验他悔过是否真心，如果先救稻谷就雷劈死他，先救杉树蔸就是真心悔过有孝心。
玉帝见他有孝心，原谅了他，还保佑他日子越过越好。他老了的时候，怕自己百年过世后别人保护不好，就把杉树蔸埋了。后来竟然发芽长出一棵杉树来。这棵树长得又正又直，大家都说这树像一支香，保佑着李家的后人世世代代兴旺发达。”
打岩（上）
张一民语重心长地继续：“山呀，再修习下去就要到了可以借用鬼神之力的地步了，对那些无心犯下过错又真心后悔的人千万不可伤害！更不可因为不明是非或者心生嫉妒妄用法力害人，也不要加害其它修行的生灵。否则大损阴德，最终害了自己。”
何山郑重地答应了。
03雷音剑
从此何山修习进入新的境界，开始接触本门秘术。每到传授时，张一民总把门关起来，以防有人偷窥。何山是他唯一的关门秘传弟子。除了阴阳八卦六丁六甲，偶尔也传授一些鲁班法之类的旁门左道。而本门最强法宝则是雷音剑，和口耳相传的雷音剑法、雷音咒。
雷音剑是从祖师爷手上流传下来的青铜剑。
端午不铸剑。雷音剑是个例外。
传说端午天地之气至阳，金要敛精收阴方能成器，故端午成剑，浑身会带有一股邪气。师祖铸剑原打算端午前一个月完工。然而在快要成功的时候，火候却总差那么一点点。结果一直拖到端午节。
端午节早上仍然毫无成功的迹象。午时，突然天上阵阵雷鸣，一团火球破空而降，轰隆一声砸进火炉，熔化数月的铜水立刻沸沸扬扬奔腾而出，流进为铸剑做的沙槽里。一阵狂风吹来，冰雹乒乒乓乓乱下。炽红的金水慢慢凝固。再一阵狂风吹散阴云，剑成，日正中天！
祖师爷大喜，认为是天赐神器，遂以毕生所学，参天地变化之玄妙，修成雷音剑法。
雷音剑法只两招。
第一招“天地玄黄”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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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招“并吞八荒”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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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招分八式。防守的八式，每一式可以跟攻击的八式的任何一式衔接。这样就成了六十四式守中有攻，攻中有守的剑法。剑法练到出神入化的境界，施展开挟阵阵风雷之声。
从祖师爷起，规定每代传人不管收徒多少，雷音剑法只传一人，师父临终前再把雷音剑和雷音咒传给习雷音剑法者。
如今，雷音剑法传到何山这里。
意味着何山此生不可能只做一个普通的师公。不但要撑起门户，还要肩负发扬光大的责任。打岩是一个出色的师公必须拥有的最重要的本事。
画符施药祛病救一人。
送鬼除妖救一户。
打岩救千家万户！
待到何山雷音剑大成之日，张一民传他打岩秘术。
张一民告诉何山，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岩。打岩极凶险，打岩无功。
何山不解。
张一民说，当初我如果不去打岩，就不会搞到今天孤独终老的地步了。
张一民花了一晚跟何山讲述了自己的人生遭遇——那些就发生在大家身边却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的故事。
04虬头湾（一）
湘南的山，都是在山脉上拔起的一个一个的山峰，绵延起伏。龙山却不同，在群山耸峙中，龙山不与它山相连，是个独立的存在。山不高也不大，只是一线长约里许的曲折矮岗，一头高昂振作，叫龙头峰，一头低平狭长叫龙尾坡。山下有河名龙溪，龙溪紧贴着龙山，从左侧龙尾处流来，绕过龙头，又从右侧流去，看上去就像一条奔腾踊跃的矫龙在水里嬉戏。
龙头所对的河湾的对岸，名叫虬头湾，旷野千里气势宏大，适合大展拳脚。
虬，小龙也！
张一民初到虬头湾就被这里的山水迷住了，决定在虬头湾定居了下来，又替儿子娶了个媳妇。作为一个师公，常在阴阳间行走，也许是沾上了邪气，又或者是泄露了天机，总之张一民的儿子很迟钝。张一民总想替自己或者老伴找个风水宝地，等百年过世以后埋葬了，好庇荫子子孙孙大富大贵。虬头湾或许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然而奇怪的是，这么吉美的风水却找不到穴星在哪里，也就是说不知道葬在何处才能吸纳天地之灵气。
张一民魂牵梦绕，每次经过龙山附近都暗暗留心。一个深秋的傍晚，太阳下山了天还没黑，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天气清冷，张一民又在这一带徘徊，看到龙头所对的河湾对岸有一个天然生成的水井，冒着白色的水雾，水气越来越大，漫过江面，漫过河滩，直达龙头峰前。从龙山的树林里也弥漫出团团白雾，与江面过来的雾气混合，在龙头前缭绕不绝。
天色暗了下去，月华如水，空气愈加清冷。白色的水雾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浓，慢慢缩回江面，退到井的上空，最后凝成一团进入井中消失不见。
张一民看得呆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水地？！
龙脉分很多种，大多数要土葬，只有少数特殊的，木龙要葬树上，水地要葬泉眼里。
第二天一大早，张一民就跑到井边仔细察看一番。泉水活泼奔腾，甘洌清甜，泉眼深不见底，刚好可容一人之身。如果把井当作坟墓，恰好坐南朝北，站在此处观望，山不高而顾盼生姿，水不深而环抱含情，龙来踊跃，水去依依，护砂，内明堂，案山，外明堂，朝山……无不合情合理！以前觉得不解的地方此时豁然开朗！
张一民大喜，默默等待机会的来临。
05虬头湾（二）
几年后，张一民的老伴过世了。
失去相濡以沫的亲人，他非常悲伤。但又暗暗庆幸——假如先去世的是自己，儿子太傻，如果不按自己说的办理后事，就与风水宝地无缘了。现在一切都还可以掌握！
按本地农村风俗，不管日子吉凶好坏，老人去世后第三天都可以埋葬，叫“三日无忌”。张一民嘱咐儿子，“在第三天的清早，趁天没亮的时候背你娘到河湾水井，扔到井里就回来，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傻子照办了。原以为死人会在水上漂着，但让傻子意外的是，他老娘一放到水里就沉进泉眼里不见了。
到了第七天，张一民又嘱咐傻子去井边看看，看到什么回来告诉他，不要跟别人提起。
傻子来到井边，看到奇怪的一幕，以前井水淙淙流进小河，现在刚好满到井沿，不溢不流。井里开满莲花，不再方便有人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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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把这些报告给老爹，张一民暗暗惊喜——老伴葬在龙穴了！
很快，儿媳妇怀上了。张一民修炼之人开了天眼的，常常看到儿子儿媳的卧室内有毫光透出，心想胎儿定是非常之人。
说来也奇怪，自从儿媳妇有了身孕，家里一只养了十二年的黑狗一到太阳下山就攀到屋瓦上去，趴在上面，等到第二天日出才下来。
他儿媳妇怀了真龙天子！
却说皇帝在宫内坐立不安，怀疑江山将要易主。召国师夜观星象。天师说从天象看，新帝星应在西南方，但是却有一团乌云遮住，找不到确切位置。
原来是通灵的黑狗为了保护新天子过早曝露，在屋顶上遮住了帝星的光芒。
这一朝最发达的就是特务机关，皇帝一声令下，从宝庆到武冈一带密探遍布，国师随队行动，一旦有情况采取断然措施！
恰逢这一年天干，有人来请张师公打岩。张一民本想不去，但算算儿媳妇十月怀胎，离分娩尚有十几天，对方开的酬劳又相当丰厚，就答应了。临走时看到儿媳妇把蓝色旧棉布拆开作婴儿的尿布，心有所动，跟儿媳妇说：“给孩子用的东西晒在外面，一定要记得收回来，千万不可在月光下面晒。”儿子儿媳都点头答应了，张一民才放心而去。
这天他儿媳妇把预备的尿布洗干净，晒起来，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突然要生了，原来岩仙鬼被何山洒狗血到身上，非常恼火，化着一阵风跑到张一民家，惊动了胎气，产期提前了。傻子不知如何是好。尿布也没有收。
黑狗见这样下去母子都危险了，只好从瓦背上下来，跑去给张一民报信。
国师肩负皇命，时刻观望星空，突然乌云散去，帝星光芒大放。国师找准方位，立刻下令：“往一渡水巡田方向沿龙源水搜索前进，但凡月下打蓝旗帜者格杀勿论！”
06虬头湾（三）
张一民打岩完成，按规矩要有雨下才能领取酬金。他对自己满有把握的，知道明日必下雨，所以晚上就收拾东西，准备明早起身回家。听到门外狗叫，跑出去看到自家黑狗，大吃一惊，来不及告辞，拿了雷音剑就跟着狗回家。
跑到一个叫马栏田的地方，看到虬头湾方向杀气冲天，急得大呼：“马栏田！马栏田！马在何处？”山神庙前不知什么朝代也不知何人雕了匹石马，听到张一民呼唤，一声长嘶跑来，张一民一边默祷感谢山神，一边飞身上马，飞驰而回。
却说国师率官兵一路寻来，这里都是老实百姓，从来不打旗帜，更不要说月光下打旗帜了。走到虬头湾张一民家，门外扁担和木棍上晾了蓝尿布，就悄无声息围了起来，一齐看向国师。没想到国师点头认可。大家七手八脚，有的破窗，有的破门，有的点火，杀了进去，张一民的儿子来不及出声就被砍倒，儿媳妇又惊又疼昏死过去，国师吩咐划开产妇肚子取出婴儿好回京交差。
张一民赶到，房子已四处起火，石马奔过河滩，在浅水边稍稍借力，蹄起水花几朵，一人一马已如行云流水般趟进重围。火光中一个杀手正从产妇的肚子里掏出婴儿，何山手起剑飞，化作一道白虹从那人的后颈贯穿出咽喉，随后人与马赶到，拔剑，轻轻一抹割断脐带，伸手抱过婴儿，中剑的人才堪堪倒下。张一民回马便走。
这一切发生在刹那间，变故仓促，等众人明白过来人马已突出重围，于是纷纷放箭发射暗器，张一民一式“天地玄黄”风雨不透，叮叮当当乱响，不仅箭矢暗器被磕飞，而且夜幕下剑光中人影都看不见。国师大喊“射马”，又是一通乱射，可是怎么能伤得了石马！在一阵“叮叮当当”火星四溅后，人马远去。遁入山中。
国师料想山里无人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男人带着断不可久活，即刻布置人手尾追不舍，同时封锁大山与村落之间的路途。
第二天拂晓，岩仙鬼发大雨洗身，村坊无人外出。待到雨停，被大火烧成灰的张一民家，早已被雨水冲得一干二净。
国师虽然兴师动众，但所率都是训练有素常常执行刺探暗杀任务的高手，所以沿路并未惊动百姓，一渡水乡民对当晚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大家只知道张师公家破人亡了。
07天子岭
石马载着张一民爷孙跑到一个叫天子岭的地方停住不走了，张一民下马，看看前面断崖壁立，恰逢岩仙鬼发大雨，心里暗暗叫苦，自己淋雨无所谓，可是这刚生的孩子如何经得住！
忽然原本只闻沙沙雨声的山谷满是叽叽喳喳的喜鹊声，翅膀扇动的扑噜声，一群喜鹊冒雨在张一民头顶盘旋，遮住了大雨。
石马打了几个响鼻，长嘶一声跑进山崖的石壁中，消失不见。张一民抱着孩子跪地感谢石马的救命之恩，又谢喜鹊的相助。
鹊群一边盘旋一边前移，张一民跟着走，来到一处山洞，正好可以避雨。张一民脱下件衣服把孙子包裹好，放在平坦干燥的地方。从洞外找了些粘土捏了几个泥碗，接了雨水，念咒作法摆了个阵。这个阵叫“五湖四海”，在肉眼凡胎的人看起来跟真实的场景是没有两样的，但是岩仙鬼和国师如果想靠法力找到这里，他们眼里只有烟雨蒙蒙水天一色，不知所踪。
雨停了，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吃的喝的。张一民出去转了一圈，这天子岭确实雄浑阔大，很有唯我独尊的气势，可惜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想到山外面找食物，发现各个路口都有人把守，在山里兜兜转转大半天，只吃了几个野果。
打岩（上）
张一民满怀沮丧地回到山洞，看到不知何时来了一头梅花鹿，正卧在孩子旁边给孩子喂奶。张一民热泪盈眶：“这是天意呀！天意！也许我老张家注定要出天子了。”
国师这边折腾了几天，发现一渡水这边王气不但未褪，反而越来越盛，又找不到人在何处，每每作法欲用天眼观察，唯见水天茫茫分不清东南西北，思来想去，只有破坏虬头湾的风水才能釜底抽薪斩草除根。
国师密令地方官员和乡绅出人出力，在龙山背上开路，这路就像缚龙索，可以困住龙气不能飞升，山路以后经常有人行走，等于被凡夫俗子踩在脚下，不能翻身。又加派人手在龙头下面掘土，要把龙头挖塌。
说来奇怪，挖了几天，龙头都没塌下来，龙头下面土像是有生命力可以不断生长似的，每天挑走很多土，第二天一看还是老样子。国师也束手无策。
岩仙鬼化作一只鸟飞到龙山的树林里，从早到晚鸣叫：“千人万挑，不如桐油烫腰！千人万挑，不如桐油烫腰！……”
国师终于听明白了，赶紧找来地方官员：“龙山上虽然新开了山路，但泥土里多山蚂蝗和瘟疫之源，人们行经沾上了病，一传染起来可不得了。你们多买些桐油，安排人在山上架几口铁锅，把桐油熬开了泼路上，这些烫过的土就是熟土，虫子疾病草籽草根都烧死了，人从上面过很安全，又没那么容易长柴草。”
大家立刻照办。这天本来风和日丽，龙山上面十几口铁锅在咕噜咕噜熬桐油，国师一声令下，铁锅同时被打翻，滚烫的桐油泼溅到龙山的龙背上，顺着山路奔流。整座山猛烈震动抽搐，突然变得天昏地暗，轰隆一声巨响，龙头峰倒塌下来，整座龙山就像一条死莽颓然趴在浅滩上，国师跟他带来的人毫无防备，全部埋葬在龙头峰下他们自己挖的深坑里。
张一民在天子岭打探官军是否撤围，听到响声，登高远眺，见虬头湾方向日惨云愁，掐指一算，顿时面如死灰。回到山洞，梅花鹿已经不知何时走了，孙子失去龙气的庇护，气息全无。
张一民找个地方埋葬了这个本可能成为天子的婴儿——天子岭上埋天子，这也算他应有的归宿罢。斜阳下凄然回首，山河依旧，自己的经历像一场长长的梦。
（未完待续）
08十八年前
何山震惊了，原来师父还有这么悲惨的遭遇！
“待到徒儿技艺大成，合我们师徒二人之力去找岩仙鬼报此深仇大恨！”
张一民说：“山，我们修行的人心里应该没有恩怨只有因果。如果我不去打岩得罪岩仙鬼，他也不会不依不饶地纠缠师傅，弄得我家破人亡。如今做什么都不可挽回了，只会增添新的仇恨。为师不愿你再受无谓的伤害。”
何山心想师父不愿连累我啊，便口头称是。但从此练功更加勤奋，特别是打岩的功课做得滚瓜烂熟。
光阴荏苒，何山在长春庵已经待了四年多。
第五年夏末，又是几个月没下雨了，这段时间恰恰是庄稼生长最旺盛的季节。
距长春庵大约里把路有一处瀑布，四季长流从不衰竭，下雨天汇聚了山坡表面的水，有点浑，越是久旱，水越清冽。飞流之下有潭。
打岩（上）
从长春庵出来，一条通往山脚的石阶路经过瀑布旁。
这段时间张一民常常望向青石路。
何山站在旁边，问：“师父是不是看到来瀑布取水的人越来越多，担心乡亲们的生活困难了？”
张一民：“是啊。山上气温清凉，林密水沛，感受不到干旱的力量。山下不一样的。大家纷纷上山打水，可见山下的井都干涸了。”
何山心里吃惊，自打出生以来还没碰到这么干旱的年份呢。
张一民吩咐何山：“我们修炼之人，世上有难就出山，天下太平就归隐。天气久热，再加上内心焦虑，乡亲们必有病患。你学师公这么久了，明天就下山到处走动走动，多备些解暑除烦的药，看看能不能助乡亲们渡过这一难关。”
何山说：“师父，我们何不打岩？下一场雨就可以救大家。”
张一民说：“干旱是天灾，我们不可逆天行事。”
何山向来尊重师长，不敢争辩。第二天下山，到一渡水各村坊转转，果如师父所料，好多人都病了，有些家里困难的又病又饿，饭都吃不了，哪里还有钱看病！何山都给免费看病施药，又拿出一些平时烧香拜佛的人捐给长春庵的钱粮来周济快要饿死的乡亲。
何山走村串巷转眼过去了十多天，远近几十里的人都开始认得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年青师公。
这天，何山在一个村口大树下歇脚，从村子里急匆匆走出一个人来请他：“何师公快去救救我们家老爷！”
何山赶紧起身跟他进村，来到一座大宅院，门口围了很多人，奇怪的是这些人脸上都带着怒气，这不像是在关心病人的样子。领路的人连连给大家作揖求告：“让一让吧，我们老爷已经昏过去了，等救过来再说好不好。”
大家让开一点点道，何山随那人挤了进去，看门的人很快把门关上，似乎对门外的人很是忌惮。
见过病人亲属后立即被请进病房，何山见病人脸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忧心加气急昏迷的，为了确定一下，何山给病人号脉。当何山凝神静气感觉病人脉搏的时候，恍惚间屋檐下一只鹞鹰展翅扑击过来，何山想都没想，左手拚指成剑，凌空一击，同时睁眼看去，却哪里有什么鹞鹰。何山心知蹊跷，但救人要紧，为病人扎了几针救心，推拿穴位渡血气，病人脸色转红，喉咙咕噜作响，何山把病人扶着坐起来，在背上轻轻拍了拍，拍出一口浓痰，醒了过来。
那人醒来后就老泪纵横，口里只是喊“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09鹞鹰幻影
何山握着老人的手说：“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慢慢说，或许我能帮上忙。”
老人说：“他们说我女儿是妖女，这次天干都是她害的，要把她沉江里龙王才会下雨，否则会害死大家。”
何山惊问：“这是谁说的？”
“易木匠！几年前给我家建房子的易木匠说的……”
老人一边垂泪一边把事情来龙去脉讲给何山听。
原来这老人姓李，很有些田地，为人又乐善好施，大家都称他李老爷。美中不足的是膝下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李老爷夫妻盘算着找个上门女婿继承家产，也好有人养老送终。前几年重建这座大宅子，一个姓易的木匠带了几个徒弟接下了这个活。
打岩（上）
李老爷的女儿李莲养在闺房原本不便抛头露面的，有一天李老爷带着下人外出办事，饭菜做好了没有人送去给工匠吃，李莲怕放凉了，就亲自送到庭院去。谁知那易木匠见她年方二八，美丽动人，李老爷又不在家，就动手调戏，被她怒斥了一通。
李老爷回来后，李莲就不再出闺房一步。后来工期快要完成了，易木匠要求做李家的上门女婿。李老爷自然看不上这种行为不端的人，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易木匠说：“我建的房子我不住，只怕别人住得不安宁。”
自从房子煞尾，杀了叫鸡祭了鲁班，易木匠们走后，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总是不经意间就看到一只鹞鹰从屋檐下展翅飞扑下来，你当心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住在这宅院里的人时常受到惊吓。外人到过这宅子的人也被吓到过，一传十十传百，都说他们家邪门。李老爷一家人明明知道是易木匠搞的鬼，但也无可奈何——易木匠目的是娶李莲，住李家的房，这是不可接受的。
今年碰到前所未有的大旱，易木匠就到处扇风点火，说李莲是妖女，所以李家才出怪事。不把她沉江送给龙王，就会一直没雨下。
这个易木匠也懂些法术，平时又喜欢卖弄，蛊惑人心，所以很多人都很相信他，这不，大家围到李家宅子前，要求交出李莲这个祸殃，李老爷又气又急昏倒了。
何山听了，心想难怪刚才凝神把脉的时候出现那种幻觉，原来是鲁班法的一个小技而已。
李老爷急切的看着何山：“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救救我们家！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
何山说这个忙我能帮，也一定帮。
何山叫人打开大门，把围在外面的乡亲都放进来，说：“各位乡亲，千万别信心术不正的人胡言乱语。李莲不是什么妖女。李家经常出现鹞鹰吓人，只是有人用鲁班法做手脚，我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拆穿这个鬼把戏。”
看看大家将信将疑，何山从背上拔出青钢剑，口中念念有词，仗剑在屋檐下走了几趟，判明位置，用剑辟空画道符指向屋檐的一个角落，然后紧走几步，在柱子上蹬了几步往上窜，眼见窜不上去了，右手一伸，力透剑尖，青钢剑插进柱子里，身子借着剑的支撑，轻轻一个翻身站在剑柄上，青钢剑受此重压，直沉下去，然后上弹，何山提起一口气，借上弹之力飞上屋檐，从角落里取出一个木工用的刨子，再飘然而下。
围观的人见识了何山的功夫纷纷叫好。再看那刨子还真有鹞鹰的模样。
打岩（上）
何山说，从今以后李家宅子里再也不会有鹞鹰扑人了，大家不信可以等着瞧。
众人也觉得错怪李家了，三三两两正要分头散去，易木匠带着几个徒弟和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赶到：“大家别走，眼下天旱成这样了，不除掉妖女，难不成等着干死吗？”
有人说是你易木匠自己作妖吧？搞小把戏吓人放个刨子到人家屋檐下！
易木匠脸一红，但迅速恢复神色：“刨子不只我一个人有，别人也可以放。更何况李莲是不是妖女，请这位道兄来判断。”那个穿道袍的人上前稽首：“此宅妖气弥漫，还请李施主将你女儿请出来当众验证一下。”
何山说：“很明显这个道士跟易木匠是一伙的，沆瀣一气，大家不要信，这好端端的人家，哪里有什么妖气？”
“哟，哪里来的年轻小伙？你才修炼多少年，人家修炼了多少年？再说了你一个师公，不出家修行的半罐水，人家可是断了尘缘专门修行的得道之人。谁高谁低大伙儿明白着呢。”易木匠阴阳怪气地说。
刚刚众人见何山功夫确实不错，有点信服，但经易木匠这样一说，又觉得更有道理。
10李莲
在大家的要求下，李莲走了出来，虽然清秀美丽但容颜憔悴，眼皮浮肿，眼角含着泪。
道士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指着李莲说：“妖女，确实是妖女。如果不除去必祸及千家万户！这次大旱全因为她引起的。”
易木匠露出阴狠而得意的笑容。
何山急忙说：“干旱是天灾，岂是哪个人能引起的！此间必有人做常做亏心的事情，而世人不以为意，不引以为戒，导致风气大坏，上天才降此灾难警醒人间。只有修心忏悔多行善事互助共济，求得上苍原谅，或可降下甘霖，渡过难关。上苍有好生之德，怎可随意指谁是妖人施以惩处剥夺生命？如此不但不能降雨，还可能带来更大的灾难！”
易木匠说：“小伙子被妖女的美色迷住了吧？这里的人可大多上有老下有小，眼看着就要饿死渴死了，谁愿意听信你的？”
大伙纷纷附和：“对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莲冷冷的说：“别人无中生有的几句话，各位乡亲竟然为了自己及家人就不愿详察，忍心让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去死，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眼泪顺着眼角静静滑落。
何山见大伙儿没一个人讲句公道话，心如刀绞。人心如此！也难怪老天降下如此罕见的旱灾了！有人巧言令色，有人无知盲从助恶而不自觉，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人有灾难就恐慌，恐慌起来就希望别人能代替受难，就产生加害心理。
眼下唯有下一场雨才能消除大家的恐慌！
何山拿定主意，走前几步，挡在李莲前面：“各位乡亲，如果我能求来雨水，你们是否肯放过这位姑娘？这位姑娘确实只是个正常的人，不是什么妖女。”
这下很多人同意，表示只要有雨下，何山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那个道士和易木匠他们一伙人不信何山能求来雨，难道何山有本事让玉皇大帝改变主意不成？
何山没理他们，跟众人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准备东西，后日打岩。”此言一出人声鼎沸，打岩大家只听说过，从未亲见，现在眼前这个年轻小伙要打岩了，大家又惊讶又兴奋！
第二天，乡亲们凑钱买了香烛纸钱一应事物，按农村说法，毛色纯的黑狗和黄狗最有灵性，问用哪种。何山想起那条庇护师父一家的黑狗，心里伤感，就说我不杀黑狗，用黄狗吧，要养了十二年的。
地点选在露水岩。
第三天在露水岩前摆好香案，敲锣打鼓念咒，在岩洞口贴了两张符。何山留下一双草鞋在岩洞口，跟守在外面的人说：“如果你们看到草鞋不停的跳跃，就要拼命敲锣打鼓放鞭炮，不然我出不来了。”大家答应了。
何山带了个胆子大的人帮忙牵狗，仗剑走进露水岩。
11露水岩
露水岩幽深宏大，黑暗中传来地下河的涛声，人在里面感觉分外渺小恐惧。在火把的光亮下，河水呈灰黑色，深不见底，不知流向何方。河边有白色的沙滩，沙滩成一级一级的貌似浅狭的梯田。何山每走一段就口里念念有词，用剑在空中画一道符，每道符等于给洞里关上了一道看不见的门——防止岩仙鬼外逸，那样狗血就洒不到他身上；也防止岩仙鬼被洒狗血后追上来拼命。
从岩洞口贴的那两张符算起，共要在出入洞口的途中布下十八道门。
第十八道门布好后，何山牵过黄狗，示意牵狗的人把火把插在沙滩上退出洞去，因为剩下的事没有人能帮上忙，只能独自面对！
何山左手牵狗右手持剑，眯了一会儿双眼，让眼睛适应幽暗的环境，平心静气。越过那道看不见的门，来到一处大厅一样的所在，洞顶有一只巨大的石蝙蝠，还有一群小蝙蝠簇拥在大蝙蝠周围。厅堂的另一头立着两个身影！没错，是两个！一男一女！何山暗暗心惊——通常一个岩洞一个岩仙鬼，这个岩洞竟然有两个，出乎意料。
但是，除了放手一搏，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没有惊扰到岩仙鬼，何山也不打算退出，这样放弃的话李莲死定了，易木匠和那个什么狗屁道士肯定跟乡亲们说自己是骗子。
何山镇定住心神，颔首为礼：“打扰洞仙清修了。如今方圆百余里几月未见下雨了，还望洞仙召洞府龙王降雨救乡亲们。”
男鬼幽幽地说：“又是打岩的，唉……”
女鬼满面怒容：“我们虽然亦鬼亦仙，但是住在岩洞深处，从未害人，只望努力清修，早成正果。你们世人自己作孽不得天佑，却来向我等求雨，不答应就洒狗血到我们身上！人心竟如此肮脏不堪！”
何山求告：“只因有小人散布流言，借机陷害一个弱女子的性命，我不能坐视。”
女鬼大笑：“这次大旱正因为世人不听诚实君子之言而信小人引起的啊！言失金逆，则天震为害而旱罚。我们召自己洞府的龙王降雨就是逆天意犯天条，要被褫夺百年修为。”
何山说：“修行确实艰难，但还可再续。而被陷害之人死了不可复生，望洞仙垂怜！”
男鬼勃然大怒：“你该去找陷害她的人一剑杀了，却为何要来害我们？！”说完弹飞一颗石子过来。
何山将青钢剑一圈，剑影重重叠叠，石子被搅成粉末。
“好一式‘天地玄黄’！原来是张一民的传人，真是冤家路窄。”男鬼面目变得怨毒凄厉，宽大的袖子上下翻飞，卷起阴风阵阵，鬼爪从袖口探出猛抓过来。
何山把八式“天地玄黄”有条不紊的施展开，心里想原来他就是害师父家破人亡的岩仙鬼，今日必是鱼死网破的争斗。只是露水岩里有两个岩仙鬼，打岩就靠狗血洒到岩仙鬼身上困住法力，师公才有机会活着走出岩洞。得想办法让两个岩仙鬼都中招才好。
打定主意，何山便边战边走，向女岩仙鬼靠拢。
然而何山进一步，女鬼退一步，何山往左，她也往左，何山往右，她也往右，始终保持距离。
男鬼哈哈大笑：“知道我们为什么住到一个岩洞里吗？就是为了对付你们打岩的。今日不管我们谁中招，另一个法力还在，你就休想重见天日！”
何山暗暗叫苦，难怪师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打岩。打岩极凶险！
12生死决斗
幸亏雷音剑法专为克制妖魔鬼怪而生，岩仙鬼也无法伤害到何山。
何山见无机可乘，转向来路退却，假意要逃。只要出了自己布的第十八道门，岩仙鬼就无法追杀他。岩仙鬼果然不肯放何山走，男鬼身影一飘挡在前面，女鬼滑过来补上男鬼露出的空档，何山反手一剑，从防守的“天地玄黄”变为进击的“并吞八荒”，一式“长虹贯日”，漫天剑影突然聚成一道白练刺向女鬼，男鬼扑上来抓何山持剑的手，两个岩仙鬼的身影终于有了瞬间的接近。何山不等招式用完，半途改为“暮鸟归林”，剑锋斩向男鬼的魔爪，男鬼缩回爪子，何山却招式不变，青钢剑从男鬼爪子让出来的空隙划过，砍到狗脖子上，一腔热血喷射而出。
何山算准此时两个岩仙鬼正攻向自己，不管用什么方法躲避都来不及了，只要都沾上狗血，法力受困，自己就可全身而退，打岩就算成功了！
然而……
女鬼见狗血喷来，虽一脸惊恐，却不但不避，反一闪身挡在狗前，一声凄厉惨叫，女鬼脸上原本光滑的皮肤破烂不堪，流出脓水，容颜衰老神情萎靡。
男鬼伤心的问：“你怎么这么傻？”
女鬼有气没力的说：“郎君，上次张一民打岩，你已被狗血损了百年修为，又因降雨洗身触犯天条被褫夺百年修为，再沾狗血就修仙无望了。”说完泪如雨下。
男鬼长袖一挥，洞穴里的河水汹涌澎湃，涨上沙滩。何山甩掉草鞋，草鞋漂在水面上，在波涛里上下颠簸。
留在洞口的那双草鞋跟随水面上的草鞋一起上下跳动。
何山进洞时交待守在洞外的人，看到草鞋跳动就是打岩碰到危险了，要拼命敲锣打鼓放鞭炮，镇住岩仙鬼。但洞外的人从没见过草鞋真的会自己跳起来，吓得傻住了，竟然只顾看，忘了何山的话。
何山见洞外没有动静，河水越涨越高，只好念咒作法，草鞋变大，像两只小船漂过来，何山飞身踏上草鞋，准备就这样脚踩两只船驶出洞去。
男鬼没沾狗血，法力也非常了得，见何山要跑，施展移山填海之术，一块巨大的石头挡住了草鞋船的去向。何山因为漂在水上无法使力，没办法跳过大石。
何山出去很多天了没回长春庵，张一民有点担心。这一日没见有人来半山腰取水，知道肯定有大事，急忙下山，到了一渡水，听人说何山打岩的事，乡亲们多数看热闹去了。
张一民大惊失色，直奔露水岩。赶到洞口正碰上草鞋跳得欢，立即掣出雷音剑进到岩洞深处，见有大石挡路，飞身跳上去，看到何山踩着两只草鞋在水面驶过来驶过去，无法脱身。
张一民念念有词，用雷音剑划破中指，甩一滴血到水里，河水立即退去一尺，再甩一滴，河水又退去一尺，甩了三滴血河水退去三尺的时候，露出了沙滩。何山正准备撒腿就跑，岩洞顶的石蝙突然复活，铺天盖地飞了过来，张牙舞爪，嘴里嘶嘶冒着热烘烘的臭味。
蝙蝠嗜血，这一群石蝙蝠本来是被封印的蝙蝠精，闻到修炼之人的血气，立马复活了。
张一民一个大鹏展翅扑到何山身旁，雷音剑挟风雷之声，一招“并吞八荒”把蝙蝠精悉数打回原形，又粘在洞顶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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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又汹涌澎湃，犹如万马奔腾，瞬间淹到齐胸的位置。
张一民一剑削去中指，血流如注，河水立即退去，但仍涛声隆隆，再次往上涨，张一民把何山托上大石，大喊快走！
何山见师父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不忍离去。张一民跳上大石，一脚把何山踹下去。就在此时岩仙鬼伸爪在张一民肩膀抓了一下，剧痛和冰冷从肩膀传到心里，张一民感觉整个人像冻结了一样，从岩石上一头栽下去，何山接住师父，转身急走，眼看就要越过自己布下的第十八道门，岩仙鬼疯狂扑来。张一民心里默念雷音咒，使尽全力掷出雷音剑，雷音剑像一条矫龙带着电闪雷鸣射向岩仙鬼，趁着岩仙鬼躲避的时候，师徒二人已过了第十八道门，然后一路狂奔，出了露水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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