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红福袋

这世上没有人有权强迫别人的信仰，也没有人可以剥夺别人自由思考的权利

——苏格拉底

那年金秋十月，气温骤降

你约我在图书馆门口见面

我裹了羽绒服，匆匆出门

那一眼，只看到寒风中单薄的身影

挺拔而孤寂

我们终于见面

在毕业十年之后

你拿出一个红色的福袋

颜色已经发旧

上面的金色镶边显得有些斑驳

坐在温暖的图书馆里

桌上是冒着热气的咖啡

窗外的三角梅依旧红艳艳的

十年前的图书馆只是小楼

冬天的寒风总是透进木窗户的缝隙

身子冻得有些发抖

却依旧稳坐如钟

因为旁边有你

便觉得心中微暖

文字在时光里静静流淌

你说，这是新买的福袋

你说，让我写下明年的愿望

你要跋山涉水，去到普陀祈福、开光

在正月里再带回来给我，

好运会一直伴着我

我只是笑笑，

哪有什么愿望

也不用去什么寺庙

况且，我并不迷佛教

每天自己努力奋斗

你说，写吧

我真心想要去普陀

还从来没有见过海呢？

那一定很壮观

你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夕阳的余晖映着你的脸庞

突然让人感觉不真实

你的身体似乎只是光影里的轮廓

逐渐和暮色融为一体

我慢慢地愣住

你突然开口，怎么啦？

我只是拍了一下头，没什么

于是慎重地拿起笔

一笔一划地

写下了毕业的愿望

为了怕你看见

我写完立即对折了起来放进福袋

充满喜气的颜色

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开心

此后的很多天我一直在想来年

冬去春来

图书馆前面的三角梅一直开着

我却没有在正月里等到送回的福袋

那个愿望也就沉寂了

我写的：毕业，跟你去漂泊

六月里，我终于等来了一封信

里面是一张照片

你站着普陀寺的门口

逆光而立

没有福袋

也没有只言片语

心，瞬间跌落低谷

我选择了留校

做一名图书管理员

因为没有勇气访问普陀

没有勇气一个人流浪

十年里，我也没有拜过任何一个佛

有何用呢

从此对于喜庆的红，避而远之

但是，我不讨厌一种红

我曾经那么努力地喜欢过

每日绽放在图书馆窗外的红三叶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

它一如既往

咖啡的香气缭绕

模糊了视线和思绪

曾经那般在意过的往昔

终究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无声无息

你打破尴尬：不问问我这十年去哪了吗？

我摇摇头，只盯着那旧的物什

或许，什么答案都不重要

我已经买了下个月去尼泊尔的机票

然而，我并不信佛

我曾以为自己会有一个信仰

一个无法撇去的执念

最终这条路的两边泾渭分明

我们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想法

揣度自己也揣度别人

十年前的红福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