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缪的可贵之处,或许正在于他将非理性的激情与理性的推理连接起来。
如果说,荒诞的命运是任谁都回避不了的,也并不因为清醒的认识就可以避得开,那么加缪为我们带入的就是地中海的阳光。
在《西西弗神话》中,他明确地告诉我们:
“以前,是要知道生命是否有意义,值得我们活过。而此时,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生命很可能没有意义,它才值得更好地活过。经历某一种经验,经历命运,就是充分地接受它。但是倘若我们不竭尽全力,充分掌握通过意识显现出来的这份荒诞,就无法经历这我们已知是荒诞的命运。”
迎着命运而上,无论在“荒诞”三角,还是“反抗”三角里,都是加缪为我们确立的存在的态度,也是他嫁接在西西弗这个形象上的人类应有的态度。
巨石的滚落就好像人的必死性。然而,除了平静地一次又一次地迎接命运的挑战之外,人还有更好的昭示尊严的途径吗? 纵使人类几千年来累积的智慧还不足以抵挡诸神霸道而无理的惩罚,但人类运用智慧完成的一件又一件的创造本身,用加缪在《西西弗神话》里的话来说,是“最为有效”的反抗。
人不也是在创造中对自己的存在负起责任的吗? 当堂吉诃德走出家园,从此告别了那个由上帝,由神,或者由任何一个先验的权力来规定何为人类美德的世界,他最大的野心和西西弗的一样,是迎来一个真实的世界。
为此,他心甘情愿地接受来自原先那个虚无的美德世界的惩罚。人的这种创造的态度,被加缪称为希望。人是不幸福的,这千真万确; 但另一个千真万确的真相是,即便如此,人从来没有停下过追求幸福的脚步。
当加缪写下“我从荒诞之中得到了三个结果: “我的反抗,我的自由和我的激情”时,当加缪引述整个20世纪为之倾倒的尼采的名言“重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的生命力”时,当加缪借用西西弗总结道,“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是幸福的”时,我们还有任何理由不跟随着加缪的逻辑,不将《西西弗神话》看作是“最为有效的反抗”吗?
否则,又如何解释加缪已经离世六十年后的今天,人类再次面临命运的巨大考验时,我们有不堪,有挣扎,有怯懦,有痛苦,但我们也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我们每一个个体都在为了人类继续存在下去而努力地活着。
如果看到这一点,加缪应该也觉得是幸福的吧。因为是在努力活着的过程中,人类终于翻转了荒诞命运之牌,获取了掌握自身命运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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