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百个豆,都不嫌腥。
被造得灰头土脸的老张,挪动着脚步,蹭进办公室,反手关上门,还没等到那只关门的右手还原到正常位置,便直接对着自己的右脸狠狠地搧了一巴掌。
这是第几次,以这种方式惩罚自己那张“万恶”的嘴,连老张自己都忘记了。先不说右脸蛋子是啥滋味儿,倒是把搧自己嘴巴子的右手的手腕子给扭得不轻。
“怎么特么这么不长记性?”老张一边活动着右手腕子,一边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总是单纯凭借着自己的“以为”,特别还是觉得跟自己好得不得了的人,可以接得住一两句自己以为可以开得起的玩笑。但回回都是掉在地上摔得稀碎还不算,四处溅起的碎片还把老张那张老脸崩得“血肉模糊”,害得老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算上这一次,让老张数着手指头可以记住一辈子类似这样的尴尬,还真不多。老张始终觉得,与什么人开什么样的玩笑,在分寸的拿捏上还是有准儿的。
在老张看来,没能接得住他的玩笑,完全是因为那些人根本不配得到自己的这份高级幽默。自己光明磊落到可以扒开胸,挖出心来,让对方尝尝究竟是苦、还是甜的坦荡。
单位里能够理解老张的人,说他心直口快,心眼子好使,话儿冷心热。不理解他的人,认为他那不分场合,不分轻重,拿起话儿就讲,根本不顾及别人感受的方式,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在老张眼里一个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已然成为不冷不热渐行渐远的人的时候,那颗心早已经被凌乱成七荤八素了。
究竟差在哪儿,其实老张心里明镜似的。但是,每每到了节骨眼上,老张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尽管在老张心里,那是一句成色十足的幽默,但各话入各耳。如果真要没有经历过岁月沉绽过的感情积累;没有经历过共同难题时,而提出的共同疑惑;没有共同渡过难关那一刻,由心底发出的共同快感。老张自以为是发乎内心的善意玩笑,很多情形下,已经成为了伤害别人肺管子的利器。
私底下,老张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地发着毒誓。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毛病,死死地缠着他,就是去不了根儿。时不时地还在对象的锁定、场合的选择、分寸的拿捏上犯致命的错误。
但这一次真的与以往都不一样了。
昨天晚上,老张的顶头上司公司的刘处长,为了讨好他的顶头上司王总,特意在当地找了一家档次最高的海鲜馆儿,安排了一顿海鲜大餐。
平时吃个鸡蛋,那张惨白惨白的大胖脸蛋子,都会苍起一层厚厚的紫红色斑块儿的刘处长,昨天,硬是陪最喜欢吃螃蟹的王总,吃了一顿海鲜。
眼瞅着人家王总慢条斯理地一只又一只地吃着螃蟹,急得他干吧唧嘴儿。几百块钱一斤的大螃蟹,自己不吃一个,心里总是有些委屈。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刘处长就在电梯里与老张和公司办公室的几个美女遭遇了。
几个美女眼睛贼得狠,看出了刘处长的脸,肿得像个猪头,便冲刘处长点点头儿,之后,便互相使了使眼色,集体低头假装摆弄手机了。
平时就喜欢开玩笑的老张,似乎不想让这种尴尬变得更加尴尬,也冲着刘处长点点头儿。见刘处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没话儿找话儿地,开了一句玩笑。
“刘处长好赶时髦啊,您这是割双眼皮了吧?”
老张这句话刚一出口,就见刘处长那张本就肿得像猪头的脸,更加变型了。空间不大的电梯里,充斥着刘处长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喘息声。
一个不经意的玩笑,不仅是让老张受了伤,而且伤得很重、很重。
是因伤致残的那种。
不久,老张就被派到了公司下属的餐厨垃圾处理厂,充实一线去了。
据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部门透露,刘处长为了“安排”好老张,还特意跟它们部门交待,必须人尽其才,因为老张上大学时,学的专业是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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