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6岁出国生活,20岁第一次经历自我意识觉醒。那一年开始,许多深埋在潜意识里的伤痕,浮现出来。浮现的目的是让我面对它们,清理它们,但是这个过程黑暗又漫长,我一度觉得自己活在混沌和过去的伤痛之中,觉得这样的日子不会结束。
我发现自己缺乏和他人建构亲密关系的能力。在他人面前谨慎又紧缩,很少真实,开放地表达自己。我发现自己活在长期的内心冲突之中,大量的能量都在内耗,解决这些冲突;一度我感到自己几乎人格分裂。我发现我对于爱情有上瘾症,因为把爱情视为我的救命稻草,唯一一个可以让我释放自己的地方。因此我年轻的爱情无一不是毁灭式的,稍纵即逝,伤横累累。
为什么我会这样?我花了好多心思追溯我的过往。小时候,虽然我不是独生子女,却完全是在一个孤立的环境中长大的。父母常年忙生意,尤其是父亲,与我们的互动少之又少。从幼儿园到大学,我转学八次,换了六座城市。这个过程让我的潜意识觉得自己没有根,到哪里都是过客,从来不被完全接受,以及我生活的一切随时都有可能终结和重来。
母亲心里是有爱的,但是大概因为自己的一些创伤,尖酸刻薄,无法和我们产生流畅的沟通。任何提出的需求,她会在第一时间抗拒或否定。让我觉得一切都是我不够好,我不值得。后来在爱情生活里,发现自己总是忽略自己的需求,或难以觉得自己的需求是值得被别人满足的。于是愈发独立孤行。
后来我来了解到,在华人家庭里,多少人在经历无声的精神暴力。完美主义,不归属感,失去对别人和生活肯定的能力,对于亲密关系的抗拒。对生命的态度如此紧缩、悲观、恐惧。这是一个集体的文化创伤,历史磨难的未消解的痛,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去。
花了大概五年的时间,我通过拥抱不同的文化、阅读、旅行、冥想、谈话、经历,清除了好大一部分伤痛。虽然时不时,这些伤痛还是会浮现,但我终于可以自在地表达自己,不拒绝自己,并且有一段融合又亲密的感情。
为什么写作对我来说如此重要?也是希望能能有一日,通过我的文字和故事,治愈和我有相同经历的华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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