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老先生去世那天,邹老师说他一直在感慨,年轻的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失去的年纪。
时间或许是带走一些年少的向往,但得到和失去永远是辩证的。
在「失去」的另一头,邹老师解锁的是生活的小乐趣。一顿黄焖鸡的时间,可以从娱乐八卦聊到文学造诣,从李志的态度讲到崔健的精神,时不时再穿插两句京剧或是昆曲。
更特别的是,所有事情在邹老师嘴里转个弯,就有了古怪的幽默,能让人笑到拍着大腿直叫:邹老师,你可真有趣!
而这跟工作中理性、冷静的他,截然不同。
中国教育的希望更有可能在乡村
在加入 MSC 之前,邹衡真的是「老师」,曾在云南参加了 2 年美丽中国的支教项目。
他说这是从小发芽的情怀: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家里讨论的都是乡村的种种,他也渐渐懂得了该如何跟农民打交道,农村与农民对他有着一股天生的吸引力。
恰好有机会看到了美丽中国的宣传片,「我想去做一件 50 年之后回想起来都会笑的事情」。所以大学毕业那年,邹衡给自己准备了支教这一个全新但又没那么陌生的开始。
但人生总有点意外,他倒在了学期开始前的教师集体培训上。
重症监护、治疗、观察、康复,一通折腾下来,身体渐渐恢复,但云南暂时去不了。邹衡说他过去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后悔。「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但却不仅仅是个体的简单集合,各异的文化背景让我第一次感受到团队的魅力。」
熬到第二年,美丽中国招募信息一发,邹衡毫不犹豫地二进云南支教。
△第一年同行支教的小伙伴在自己的毕业典礼上,放上了与邹衡的照片支教的地方在昆明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这个离昆明市区打车不过 15 分钟的城市结合部,学校环境却意外地糟糕。眼看着城市,心境却已然不同。邹衡说人在那种环境下,不得不去思考我们的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而除了唏嘘,邹衡提供了另外一种视角,这正是一个乡村教育一线从业者的强烈感知:中国教育的希望更有可能在乡村,中国基础教育的希望也更有可能在乡村。
「很多时候,我在乡村孩子身上看到的天真或是天性是鲜活的。」这些未曾接近城市的孩子们,眼里折射出的好奇或羞涩,被邹衡称之为最朴质与真实的光芒。
舆论哗然——城市的教育积弊甚深,但改变现行教育制度或者与之对抗很难。
「农村基础薄弱,相反它的教育土壤会更加深厚,它愿意、也更容易去接受新鲜的理念与大胆的尝试。」
观点之后,邹衡讲了一个小故事。
当时与他同校的还有两位支教队友,她们利用课余时间在学校组建舞蹈队。选人的标准有点特别:去鼓励那些在学习发展上不那么自信的孩子。
△站在邹衡右边的两位,就是组建舞蹈队的女老师一个学期下来,孩子们渐渐克服了胆怯与恐惧,变得自信起来。反哺在学习上,也更加积极。舞蹈队成立第一年,还获得了云南省健美操啦啦操比赛的金奖。
「其实,这些孩子并不城市里的差,他们非常有可塑造性。如果外部环境以及外界期待能够正确引导,他们所迸发的创造力和活力,真的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打破生活与教育的边界
上个月,邹衡作为特邀观察员,在「马云乡村校长计划」为期 3 天的评选,全程考核了来自全国 40 位校长。
「有一位河南校长让我记忆深刻,他说大家都在强调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那孩子的终点在哪?」
在邹衡的认知中,终点代表着一个孩子的未来人生路,是他们对于乡土,或者是他们所来自的地方的关注是什么。
「知道了你从哪里来,你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们都无法否认城乡在教育资源上的巨大差异,农村的孩子想要考取大学,要付出更高的代价。「我们班几十多个学生,我很清楚最终能够考上大学的非常有限」。
那是否要为了少数人的「成功」,而放弃其他多数人呢?
「并非如此。」邹衡语气坚定。
如果普通教育的路走不通,这些大多数孩子则需要寻找合适的出路。而它的平衡在于:「乡村的学校要做的就是针对人的培养」。
成为一个爱生活、爱土地、人格健全的人,这正是邹衡在支教过程中努力去帮助孩子们实现的,也是无数像「邹衡」一样的乡村教育者的实践。
「在云南省楚雄市东瓜镇兴隆美丽小学,生活即学习,学习即生活。老师们会教学生如何洗手,穿衣服,引导他们如果团队合作,如何拥有创新思维。」
△很难想象这是农村孩子的 cosplay ,实际上它就来自美丽小学的学生将社会生活技能提升到与学习成绩同样位置,这不仅是乡村教育最真实的更新,也在打破大众对于传统乡村教育的认知。邹衡不是一个旁观者,他觉得这是一个必经且必要的过程。
「成绩固然重要,但无论是否能够考上大学,我希望孩子都能够认真的对待生活,衣着干净整洁、精神饱满,去面对每一天的美好。」
这也是邹衡结束支教时,留给自己学生的最后一句话,即便当时他还在另外一所学校监考,他还是执意坚持让学生等他回来听完他最后的叮嘱。
△支教最后一天,邹衡拍下了孩子们的背影打破生活与教育的边界,生活的任何一处都是学习的状态,而邹衡想让孩子们明白学习的终极目标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老师的存在,影响着学校与社区的关系
资源不均的问题仍然困扰乡村。
前段时间,《这块屏幕可能改变命运》引起热议。不难洞察到,农村教育最缺还是人——老师,而更上一层是校长。
「一个乡村校长,他肩负着一所学校、有时甚至是一个地区的使命。他要有更开阔的视野,清晰地知道该如何带着自己的学生和教师朝着什么方向前进。教师思考的则是方式方法,在大方向的指引下,运用课程内容引导孩子们。」
邹衡亲身经历着这样教育资源的匮乏,但自力更生,去挖掘学校的能力和资源,其实很多校长都在这样做,邹衡的言语里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其他情绪。
「我们学校是个好几十年的老学校,面积很小,操场只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学生们每次跑 800 米体测都要跑上个 10 几圈。六年级部还没有固定的教室,需要去借用其他中学的。」
即便如此,中心校的女校长还是积极促进学校开展各类活动,朗诵比赛、艺术节、课本剧,丰富程度一点不比城市里的学校差。「就那么一间小小的舞蹈房,有的时候学生抢着排练,非常积极。」
△舞蹈房里,女孩子们排练的场景除此之外,学校对于教学本质的探索也毫不松懈。比如在北京名校考察时,校长接触到了「1+X」的教学方式:打破各学科的边界,为学生提供融合性的内容。
「当时要上汇报课,原本我是教数学和英文的,我申请说可以尝试跨学科来一节语文课,没想到校长十分鼓励,还希望我能多多运用新鲜的思路来激活老教师们。」
意外的是一节长达 120 分钟的大课(普通一节课 40 分钟)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没有人要求下课,连上洗手间的人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讲的是毛主席的《七律·长征》」,邹衡难掩兴奋与骄傲。
相应地,他获得的是来自家长和学生最为宝贵的认可:「邹老师,我儿子就喜欢你上的课,特别有趣也听得懂。」语言直白但真诚。
而因为老师的存在,家长对于学校的信任感增加;因为信任就愿意让老师们放手去带领孩子们见识更丰富的世界。
△邹衡与自己的学生们「从关注家长与学校关系、社区与学校关系开始,营造整体环境,这是一种更为可持续和底层的乡村教育发展。」
如今即便邹衡已经不是任课老师,但依然经常得到家长对于学生的反馈;而听说,学校最近也开始筹建新的校舍,能够容纳数千人。
从「乡村建设」到「社会改良」
曾经有人问邹衡,你的理想是什么,最初的答案「乡村建设」四个字。
几年基层的经历,让他开始思考给自己搭建更大的人生舞台。后来再有人问,他回答仍然是四个字,不过听上去宽泛了很多:社会改良。
但实际上,他开始更认真且谨慎的思考「我还能为这个社会做什么?」。
以前邹衡班上有个女学生,在学校里表现的十分开朗活泼。「别的学生见到我都会毕恭毕敬的,她就会对我一直笑。」
一次检查家庭作业,邹衡发现她的作业没有写完。「她说那些题目不会做,但实际上空着的都是些简单的口算。」
往下问原因,小女孩才说自己是因为做家务,太累没有时间写。「她的父母呢?」邹衡很好奇,在征得同意后进行了家访。
原来小女孩爸妈早已离婚,且分居两地有了各自全新的家庭,她只能跟着爷爷租住在学校对面的村子里,平时她去上学,爷爷就偶尔开开摩的。
「爷爷有时候送客人回来晚了,小女孩就会疯狂地打电话,非常害怕一个人,极度没有安全感。」
生活的现状,「催熟」了一个孩子的心灵。比起城市里衣食无忧的孩子,小女孩每夜失眠、哭泣、思考的是为什么自己爸妈「丢弃了自己」、「为什么不来看我」。
她并不是个例,在那样一个经济落后的地方,邹衡看到了很多种人世间的冷暖。虽然有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是就业、上学、情感的问题,但背后实质折射出的还是城乡发展不均、留守儿童等社会问题。
这些案例戳着邹衡。到底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才能够更为本质地接近这些问题呢?
这条路行得通
「MSC 似乎可以离这个理想近一点。」邹衡计划着自己的新天地。
「之前我想过要去基金会、公益组织,但是 MSC 激发我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商业发展是能够与社会问题进行结合。」
他也很坦诚,这有点颠覆了自己固有的想法,且「咨询」这件事情本身又是极具挑战性的。「年轻人嘛,在心底还是有股躁动!」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或许是感觉到自己相关经历是欠缺的,碰到任何陌生概念,邹衡都格外谦虚与主动,买工具书或者是询问团队里的其他成员。一来一往,他建立起了自己的认知体系,也尝试根据团队中人不同的特性去帮助他人,让他人获益。
所以,「邹老师」的名字又被叫回来。
加入公司,邹衡做的第一个项目并不是那么顺利,「还是有挫败感的。」
最棘手的就是沟通。「无论是表达还是认知,都需要经历艰难的、旧的结构打碎重塑的过程。你以为得你以为,其实不是那样」。
比如写一份简单的项目沟通文档。对他而言,以往写作更多是源于自己的宣泄,随性且情绪化。
「原本都是自己与自己对话,而现在是需要让别人去听懂看懂,那对工作中各项细节的描述,就需要语言体系的转化、专业精准的传递,同时也不能缺少对不同专业词汇的区别。」
但这份工作也带给了邹衡很多突破思维的路径。
理工科出身,大学期间根据物联网专业方向,曾做过一个项目:把传感器布置在农田里,采集农田信息进行极细化管理。
「那个时候我觉得,技术发展到一定程度就需要为产业服务,产业的发展要配合技术路线,这是典型的纯技术思维。」
但事实上,将本质聚焦在农业背后的农民身上,真的变成了纯机械化,农民失去了土地,他们的出路在哪?
「我班上的学生很多都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我问他们,你们老家在哪?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只了解模糊的省份,可能几年也不回去一次。」
所以,为什么外来打工就回不去了,是不想回去还是回不去了?「技术真的能创造美好生活嘛?」邹衡提出了质疑。
恰好因为项目,邹衡接触到了国内一家知名互联网技术公司,从保有看法到思维改观,他经历了一项明显的突破:「我开始认识到不同的互联网技术,产出的产品逻辑可以完全不同。」
这在本质上是企业对自己底层逻辑的思考。联想到几年前非常有名的一场辩论,技术中立性的观点,原来技术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使用技术的人的价值观。
「算法没有价值观,算法背后的价值观是人的价值观。」
△现在邹衡也会把在咨询工作中新的认知带回农村这或许正是这份工作的意义,邹衡开始从中建立自己对于可持续发展的认知。
「其实企业也好,明星也罢,某种程度上他们占用了更多的公共资源、关注度与话语权。」
社会问题所产生的影响的不是单独针对谁,而是一个整体,需要第一部门的宏观统筹,离不开第三部门的落地实操,企业也在不断去做调整,重新思考与社会相处的模式。
「所以,我相信我们这条路走得通。」
而回归到 MSC 的工作模式,「无论客户接纳还是不接纳,它底层的价值至少在于让企业知道了你可以拥有另一种思维方式:商业发展可以结合社会问题,这需要有人做。」
很难,但也让人觉得有成就的痛快感,邹衡愿意和 MSC 成为那个「人」。
* 内容编辑:MSC咨询品牌负责人 高燕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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