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口渴,起床喝水。一出房门,一股热浪险些把我掀翻。
以前觉得夏季的这个地方是蒸笼,自己是蒸笼上的包子,身边都是腾腾的热气。
现在我觉得用蒸笼不足以形容这里的热,用烤箱可能更合适,还是上下双加热的模式。
那种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热浪紧紧簇拥包裹的感觉,再配上一杯热腾腾的开水,形象点说就是烤箱里蒸桑拿——诶呀妈呀,“爽”歪了!
有时我真怀疑那些身居热带的人是怎么没有被烤成肉干儿的——我们温带都热成这样了,那热带岂不都得热出油来啊?!
我就这样坐在烤箱里蒸着桑拿,突听得“啪叽”一声,就像一个巨大的蛋被狠狠摔碎在水泥地上,然后听见零星的说话声。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这个世界重新回到团团热浪的统治之下,它们无所不在,肆意地翻滚闹腾,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占领了每一个角落,让人无时无刻不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忙不迭地逃离桑拿房,冲入卧室。卧室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稍一琢磨,是空调!是空调不知何时被关掉了!
是不小心开了定时吗?拿过遥控器按两下,没有反应;拔掉电源再重新插上,还是没有反应;先生摸索着打开手机电筒,下地,开灯,不亮;找到总闸开关,发现——家里没电?!这大半夜的,置身滚滚热浪中,先生有点懵。
刚刚还凉爽宜眠的卧室,以肌肤可感知的速度热了起来。睡是没法睡了,我们索性全都起了床,就着窗外的亮光来到客厅坐下。四周十分安静,安静得有点反常,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知道了!是少了空调外机的嗡鸣声!
不会是停电了吧?
事实证明,女人不仅第六感觉很准,前面的五感也都很准——我说对了!之前我听到的那个摔蛋的声音,应该就是跳闸的声音。
电力公司的人正在室外变压器那里紧张忙碌地进行维修,旁边围了几个邻居,叽叽喳喳地唠嗑闲聊。
别说,这景致还真的挺难得。平常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都不错了,今天竟能在一起拉东拉西地聊天闲话家常。
回到家中,我们就着室外的月光各自坐下,周身温暖如裹了电热毯在身上。四周静悄悄的,只闻我们一家三口不时的说话声。想想身边每日不离的这些家用电器,真不知城市里如果没有了电,人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不说别的,这炎炎夏日,没有了电风扇、空调,人们想要安稳睡个觉怕是都难,否则也不会大半夜的那么多邻居唠着嗑等来电了。
如果大家不这么依赖空调,空调没有被这么广泛使用,现在的城市也不至于这么热。先生说道。
是啊,现在的大城市,热岛效应越来越突出了。大量的空调在给室内制冷的同时也将室外的温度推得更高。这些热量被高楼大厦阻隔,无法迅速流出城市。它们笼罩流动在城市里,把一座又一座城市变成了火炉、蒸笼、甚至烤箱。这促使了人们愈发依赖空调,更多更久地使用空调,室内的温度也被调得越来越低。如此循环,不见尽头。
以前身边有几位老同事,土生土长在这里。听他们说,在空调普及以前,这个地方是著名的火炉之一。白天,他们在办公室里开着小风扇,穿着背心,拿着蒲扇不停地摇。傍晚回家之后,就在院子里泼上凉水,把床挪出去,就着院子里的一点清凉露天而睡,或者抱个凉席爬上平房的房顶,就在房顶上披着满天繁星而眠。
现在人们住上了高楼,院子里泼水纳凉是不可能了,房顶上披星戴月而眠也是不能够了。空调的使用,凉爽了局部,却让这个城市“火炉”得更加厉害了。
本来嘛,人们在盛夏里使用空调是为了拥有凉爽,却不期然把这个城市烘得更热了,以至于人们不用空调已经无法再享受到以前的清凉。这怎么听都有点像是为了止痛使用镇定药物却生了瘾而无法自拔。
大约半小时以后,各家的空调再次欢脱似的工作了起来,把卧室里趁虚而入的团团热气再次驱赶到室外。我们幸福地睡下,在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空间中,凭借着一台小巧的机器,把酷热的暑气隔绝在外,让我们夜夜好睡。
只是不知,这幢楼里每一个刚刚经历了断电的人,他们的梦中,可有失而复得的幸福,可回想起了这座城市有关盛夏的那些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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