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无猜

刘亮程写《一个人的村庄》时,业已离开了生他养他的黄沙梁。他一边享用城市的文明和便利,一边使用过滤、净化后的文字构建精神的故乡。他决不是冯四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也不是蹲下身去用一根棍子拨弄蚂蚁窝的无聊村汉。
《一个人的村庄》火了,刘亮程被誉为20世纪最后一位散文家。随后,他又离开城市,举家迁到一处叫菜籽沟的荒村,建立“木垒书院”,意图打造一处艺术聚集地,从一个人的村庄,变为一群人的村庄。
菜籽沟荒芜的村居,百废待兴。刘亮程将同他早逝的父亲,一铲沙一锹土地垒起院墙。曾经那些神思遐想的时刻,那些无从安放的清冷夜晚,终于有了一处可守望的远方。
木垒书屋,是刘亮程作为乡土哲学家的情怀,经由商业运作走向何方,我们仍未可知。
当前,我正在号称海南最美沙滩的石梅湾度假。这里有一座被冠以最美新华书店的书屋,名凤凰九里书屋。面临大海,背靠大山,四面落地的玻璃窗外,种植着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波涛声声,书香满怀。
假期第三天,胖先生来此处理他累积成山的邮件,我在此整理旅途闲散的思绪。
在海边这寸土寸金的黄金位置,建立一座无从盈利的书屋,不可谓不是一种情怀上的坚守,和商业利益上的退让。本地人告诉我,这里本来要建房地产的,地产不景气以后,只好建成书屋和画廊,以聚集一些人气。或者,这是一个旅游城市特别打造的文化名片也未可知。
不管如何,它吸引来了我。我千里迢迢来到,在这一片并不算特别的海天之间,很是虚度了几天。
人们往往为旅途赋予很多意义。生活中不停奔波的我,更倾向于作为一场短暂的休憩。这期间胖先生微信电话不断,我倒是偷得浮生几日闲,真正度假来了。
对于这样一座守望在海边的书店,我是极其喜欢的。此前,我在简书浪迹多时,也在废柴江湖群玩得不可开交。我们试图在新媒体的江湖之上,掀起一场关于文字的浪潮。
并不全是虚拟的游戏。身为现实的人,我们需要日常吃喝拉撒,也需要诗与远方。为此,我们偶然一次出走,我们经常遐思迩想,我们学会读书和写字,学会分享和交流。
人一生的旅途中,有多种解读的维度。有人在衣食住行上极力铺陈,重在追求物质享受;有人在心灵的维度安身立命,重在情感体验;有人增识广闻,构建繁复的思想体系,深究原因和结果。
人又往往囿于自身的局限,以自己的标准度量别人和世界。即使圣哲之人也常犯这种偏颇的陕隘。荀子曰,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宋子蔽于欲而不知得。慎子蔽于法而不知贤。申子蔽于执而不知知。惠子蔽于辞而不知实。庄子蔽于天而不知人。如果人们只按对自己有用的方式解读,嘲笑与己不同的人,那么关于人性的美好追求和对自我人格的完善,就会搁浅和埋汰在一堆沙砾里,珠玉无光。
精神和物质,理性和感性,某一维度的过度牵拉,将会压制另一维度的舒展。当下对物质生活的断舍离成为流行,那么,与之对应的,对精神世界的追求和填补,应该不远矣?
从书店望出去,我看到了水清沙白,海天一色。此时,门口打卡拍照的游客不知换了几批;不远处的海面,站在滑板上冲浪的弄潮儿几度浮沉。
我以一支老派的笔写成此篇小文,作为一场旅途留下的脚印,也借此完成了我向这间最美书屋的打卡。


江无猜,2019年11月7日写于石梅湾凤凰九里书屋。谨以此文,致敬废柴江湖群友,及我们的公号:废柴江湖风云录。
江湖策马 东篱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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