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我因公务去了四川，其中一项工作是随领导慰问青岛援川的同志，我去了北川县。站在北川中学的废墟旁。
其实在写文章标题的时候心里便像被什么东西揪住，是几天前眼底的北川城，是北川中学坍塌的教学楼和废墟下长眠的孩子们吗？
之前也曾反复提示自己要勇敢面对，要做好走进灾难中心的心理准备。
毫无用处。
我们在一处高坡上远远地俯瞰北川城，比电视上更让人感到震惊，当地的同志详细介绍着情况，一处一处指给我们看。小城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满目疮痍。仿佛隔世一样，小小的北川冷冷地破碎在那里守着无数的灵魂，我周身感到寒冷，压抑无处发泄。
援川的赵指挥在离开高地前犹豫着，最后下了决心似地说：既然来了，还是去北川中学看看吧。
几分钟后我们便伫立在了那所电视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学校的操场边。
去了才理解了赵指挥为何犹豫，如此惨烈场景，惨烈到让人无法接受。
不能够描绘，不忍心重复。
赵指挥小声说：这所学校有一千多个孩子丧生，还有不少孩子没有办法被挖出来！你们看到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9月的洪水袭击过，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和孩子们告别于瑟瑟秋风中。我们深深鞠躬，唯有此，才可以离这些懂事的、听话的、用功学习的好孩子近些、再近些！
我只感到世界从此改变。
人到中年，一直以为自己经历了许多，见、闻了许多，应该具备一定的承受能力了，然而我错了。那个凄冷的黄昏我深切地知道了何为情感崩溃。当着众多领导和已经变得坚强的援川干部，我完全失控，泪雨滂沱，并且任此种状态持续到此次四川之行结束——每日入睡前都要痛哭一场，那种无法宣泄的哀伤使我心力交瘁。四天后我们从成都飞至北京考察一个项目，这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我的眼泪依然跟到了京城！在返回青岛的飞机上我写下了下面这首诗。
此生，我将永远记得在从北川中学校园返回车上的那段几十米的小土坡，铭记踩在柔软地面上的每一步，每一步都有泪水滴下。我真的觉得自己踩在了孩子们的血肉之躯上，我痛恨自己的双脚。
《北川中学》
从此
将终身铭记这样的离开
屏声敛息放慢脚步
恨不能化蝶飞起
我怕踩疼我们的孩子啊
怎么就这样骨血成泥
我听见寂静夜里孩子们的低泣
几百个稚嫩的灵魂伴着钢筋水泥铸成令人心碎的废墟
孩子，原谅我们，原谅世界
你那里冰冷漆黑，你心里很怕身上很疼
我们却都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个黄昏，泪水决堤
一所叫北川的中学
瞬间裂成永世无法愈合的伤
在心里，日日捧着这化不开的悲怆
无处安放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