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去挑鱼秧
在蒲圻(现改为赤壁)神山区琅桥公社红光大队六小队这下放之地,我如鱼得水干得不错。第一年春夏之交就有了一次我认为带游玩性质的出差,那是去邻县的嘉鱼去买鱼秧,当时的日记这么记载:
“5月17日 晴天
吃过早饭,挑着水桶向嘉鱼县走去,过红灯大队神山公社,经洪岭公社,在嘉鱼县朱砂桥乘上马车;才在炎夏的烈日进入嘉鱼县城。
我们四人,孔江、贤发叔,才发。晚上就在才发姑妈家落脚。
在傍晚的街道上,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或穿着华丽的服装,或迈着浴后的轻闲步子,这些都使我想到城市生活的乐趣,想到自己,比他们要低几等了,而我是多么地自信自己身上的服装啊。
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新沙皇的反华暴行’。我不禁从电影中得到很多鼓励人心的知识,而且似乎感到,自己如一个农民在县城里呆了一个晚上。
18日 晴天
今天跑了一早上,终于没有买到鱼秧,长江水退,故没有鱼苗。我们只有回去了。
抓紧时间逛了一下市景,嘉鱼不太大,文庙山上有烈士陵墓,虽然并不讲究却有几分意义。市面上大字报较多,主要是反复旧的,另外嘉鱼城有一个伟大的工程在修建,就是要修一座纺织厂,规模之大,真激动人心。
夜晚八点多钟才回家。”
这里需要说说的是,我们去嘉鱼时,队里派下湾的王才发去。有个原因,他家是地主,有个姑妈在嘉鱼县城,有他去可以免掉住宿费,还受到热情招待。我从保存着的“劳动手册”知道,那两天被贫协组长兼记工员分别打的是“9、5”分和“11、4”分,大概总共值不到6角钱。
然而我至今弄不明白,当时竟照过一张相,和才发一起照的。我考虑合影显然要便宜些。过后可以把照片从中剪开,也可以避跟地富子弟如何如何之嫌。我将照片重洗时成了我的单人照。当年的我很瘦,喉结和锁骨突出,发际间还蕴含着汗。穿背心却戴着军帽,其时是很英雄主义的。总之,我十分喜欢这张相,曾要二哥在上海“东方红”洗了二寸“白化”的,还在“武汉曙光”放了张四寸彩色的。
本队唯一的地主分子老王备受折磨。记得那时公社食堂没柴了,便通知各村的地主富农挑柴去,不敢怠慢。我曾经在会上带头批判他说的“一个公鸡四两力”,以显示自己阶级斗争觉悟很高。可怜才发很大了才找上媳妇,却因病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幼子。2014年我回到蒲圻时,他弟弟长青说,侄儿四十多岁了,还不知道自己父亲长什么样子,问我是否保留了跟才发的合影。我说,照片和底片当时就剪开给他了呀。长青愕然。这件事真是遗憾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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