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央之
（记者。记录者，丈量者，灵魂在路上）
那天，我和同事在会议室里碰到了竹。
我看了他几眼，忽然说：“是你！“
几个人抬起头问怎么了，我说，他，他就是那个——
竹有一个轰轰烈烈的故事，他在一次同行业十佳青年的颁奖盛会上，示爱舞台上另一个十佳女青年，对着摄像机，对着全城的观众。
全城在那天都相信了爱情。
几个人立时八卦地问：“后来怎么样，成了吗？“
竹嘴角一边扯了起来：“成了，结了，生了，也离了。“
11个字，好像道尽了一切；
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回归原点。
在第一次见到青青前，竹好像已经认识了她很久。
因为听了她太多的故事。同一个行业，业务能力强，积极、向上，努力、魄力。
第一次见面，一句“是你啊“脱口而出，倒还真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青青眼睛是单眼皮，稍微一笑，眼睛就弯弯的，像一艘小船，在竹的心头漾开来；也像一弯新月，竹就想挂在上面荡啊荡，满心满眼的欢喜。
他想，我是竹，你是青青，太配了。
那场颁奖晚会，对竹来说，真是神助攻。两人同为行业内十佳青年，从节目策划开始、到排练、走台对光，直到最后的舞台，几乎每天都有机会见面。一想到今天要去电视台排练，早上起来他都要笑出声来。
年轻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粉红的泡泡蔓延开来，连电视台的编导都知道了。
于是，那晚的电视晚会中，出现了这么一段采访——
主持人问竹：“你觉得自己是怎样一个人？能用几个词来形容自己吗？”
竹：“热情，自信，积极，努力吧。”
主持人：“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勇敢的人吗？胆子大不大？”
竹心想，你在舞台上这样问我，我肯定要说自己是啊。他就点点头。
主持人：“听说你现在还单身。有喜欢的人了吗？”
竹心下一惊，这采访怎么没按套路来，现场直播这样出格问私人问题没关系吗。但是年轻人毕竟胆子大、应对如流，他就点了头。
主持人：“我们听到一个传闻，想和你确定一下。你喜欢的人是在台上吗？”
台下哇的一声，观众席里涌动起善意和八卦的浪潮，直往台上扑面而来；竹的心里也是哇的一声，有些懵，台下大领导都在，电视机前不知道多少人看着。这个事真能在舞台上说吗？
他觉得脸越来越热，越来越烧，眼神躲闪着主持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余光瞥到台上另一边的青青，看到她温婉地笑着，耳朵却是泛起了可疑的粉红色。
他真心感谢那天的灯光师，让他能那么清楚地看到那圈粉红，好比给胆打了一针强心剂，胆更大了。耳边主持人还在说着：“曾经有一段感情放在我面前……“他大声喊了出来：“对，她就在台上。“
对啊，不能放弃。抓住机会，让彼此成为生命中重要的人。
台下善意而八卦的潮流涌动地更厉害，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猜着是哪一个。
主持人笑着说：“想对她说些什么吗？“
他烧红着脸，觉得自己舌头都要捋不直了，可还是坚持地说出来：“我觉得她很好。想问她，觉得我怎么样？“
主持人说：“要不当面说怎么样？“台下善意而八卦的潮流汹涌而来，掌声呼啸而起，仿佛要把演播厅的屋顶掀翻了。
竹的怀里忽然被塞了一把火红的玫瑰花。他心下想着，套路，被电视台套路进去了。可是这是多么甜蜜的套路啊，心甘情愿、在所不惜。既然都到这了，扭捏什么，刀山火海我都要淌过去。
竹直直地走到青青面前，把花递给青青。
青青矜持地笑着，眼睛没有看竹，也没有接花。竹后怕起来，万一青青不接，这台阶可怎么下啊。
主持人走到旁边说：“青青，这位年轻人勇气可嘉、诚意可嘉。你要是不接花，我们大伙都有些不忍心，你不给个机会吗？“主持人一搭手，花顺理成章地移到了青青手上。竹看着青青的耳朵由粉红烧成了大红。
主持人继续说着：“竹刚才说了，他觉得你很好。想问下你，觉得他怎么样？“
“挺好的。“ 轻声细语，一如青青的气质，却是如万钧之石，激起千层浪。
掌声爆开了花，竹心里也爆开了花。
完美，太完美了。
那晚，竹心里这么说。
那晚，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都这么说。
很多年后，竹问自己，也问很多人，怎样让完美永恒？
没有人能给与答案。
竹在婚礼上曾想着，等我有了孩子，一定要告诉他们当年爸爸妈妈是如何轰轰烈烈，如何强大到让全城人感到幸福。他肯定地想，一定要让他们羡慕死去。
没有人相信，却是竹提出离婚，让一切轰然倒塌。
到底出了什么错？
我问竹，他只说，我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受不了青青对自己业务上的指指点点、质疑非议；受不了青青的小姐脾气，言语上总是半点不让他；受不了一在家里吵架，青青就跑回娘家诉苦，甚至跑到上级、上上级的领导面前数落他的不是。
他说，能否给我留一点隐私，留一点尊严。
所有人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可是需要所有人见证他们的柴米油盐、一地鸡毛吗？
他说，可能开始的时候，就是我一厢情愿吧。结束的时候，也由我开口吧。
那个勇敢争取爱情的人，最后成了那个坚定抛弃爱情的人。
结束会议的时候，那次颁奖晚会的导演说：“晚会之前，我们问过青青，觉得你怎么样？她笑了。然后她说，挺好的。之后她一直在笑。开始的时候，并不是你一厢情愿单向的爱恋，其实是双向的。所以我们才敢安排主持人在舞台上这么问你。也是想给彼此机会，成人之美，做一桩好事。”
竹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他还会想起青青那弯弯的眼睛吗？
他还会想起一看到青青曾经荡漾到无边无际的心情吗？
他还会因为一个人，想要轰轰烈烈爱一番吗？
而我最想问却不敢问——
你会不会害怕，是不是丢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换个立场，替青青想想——
她对竹业务上的指指点点，难道只是为了指责非议、嘲讽讥笑，何尝不是想着能帮助竹更上一层楼？
她赌气跑回娘家，难道只是为了和竹怄气，何尝不是想着能多获得丈夫的关注和爱；
她和领导谈家庭，难道只是为了诉苦数落、排泄不满，何尝不是想着和丈夫和好、让家庭和气。
只是方法过激。竹的眼里，看不到这些背后的心思，两人越走越远。
所以，是——竹的错？青青的错？生活琐碎的错？
没有对错，只是没有做好。
亲密关系的基础，除了爱，还有尊重和理解。
没有人结婚是为了让家庭鸡飞狗跳。如果竹看懂了青青的心思，告诉他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方式；如果青青听懂了竹的心声，调整两人的相处模式……
没有如果。
所以想把这个故事写出来，告诉大家——相扶相持，真的很难；尊重和理解，真的很重要。
如果你爱他/她，请一起用爱走过这段“难”。
不要让柴米油盐，战胜爱情，战胜轰轰烈烈。
* 作者：林央之。微博：林央之。微信公众号：林央之（ID ：yangzhitalk），转载请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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