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有一片菜地,因疏于管理而荒芜了,每每望去,我便会惭愧地忆起母亲的菜园。
那时,我尚未出嫁,还住在老家,房前是大伯家的宅基地,母亲见土地闲置着可惜,便开辟出来种菜。
我很少能见到母亲干活,只记得夏日的清晨,我醒来时,天总是大亮,厨房里稀饭已熬好,洗漱完毕便见母亲从菜园忙完回来,手里从不空着,一把带着露水的豆角、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大个的青茄油光发亮,有时用篮子装着,有时连拿带捧,放在房檐下,接着便吩咐我婶儿家一把豆角、姨家几根黄瓜地去挨家送,送出去的菜往往是卖相好的,最后剩下的则是些老的、丑的,用母亲的话说:吃是一样吃,可送得让拿出门儿呀!
分送完蔬菜,母亲也不急着吃饭,直唠叨着我们吃,自己却坐在水管跟的矮凳前刷洗鞋子上的泥巴。
我偶尔会在傍晚时分和母亲遛弯儿时拐到菜园,菜园的干净、整齐常令我瞠目。两畦黄瓜长势喜人,墨绿的叶子精神抖擞,根根藤蔓抢着往上爬;一垄豆角,叶片小、颜色浅,在长得霸气十足的黄瓜藤前倒像是小家碧玉,含羞带怯;茄棵粗壮,几个小茄子藏在叶下;最边上的几排玉米,直挺挺地立着,这往往是早播的玉米,专给我们煮嫩玉米解馋的。我站着看,母亲便会蹲下身子顺便拔几棵草,或一眼发现了某个阔叶下藏着的大茄,上前拽下,我那时便感慨自己的眼中无活儿了。
从菜园回来,腿上、臂上往往会被咬几个大包,四处抓挠、痒得人心直发毛,我倒真不知母亲挨了多少次这样的蚊咬之痛了。
后来搬了新家,母亲又把老家的空院变成了菜园,我家总能吃上时令的新鲜蔬菜。
再后来,种菜的地方只剩下新家院子里的一小块儿土地,可母亲冬天盖着薄膜种青菜,夏天搭着架子种瓜果,虽不能供给亲戚,自给自足却也足够。
和邻居一起在院子里时,我会不好意思地自嘲:“唉,地都荒了,也没空管理。”邻居会很理解地说一句:“你成天里多忙哩,早走晚归,管那么多娃!”我虽不至面子上下不来,心里却深知忙其实是懒的一种借口罢了,母亲何曾不是学校、家里、地里几头儿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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