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这边擦桌子，一位的老人过来跟我说：“你过去就说，你们要下班了，让他们走。”
我看着他，有些难为情。客人不走赶人家总归不是事。可是看他不走，就这么看着我，我不能不替这个老人想一想，兴许他年龄大了，实在等不及了，人老了容易犯困。
我不得不过去，看着剩下的人，“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要下……”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一个带眼镜的小伙子朝我手一挥，我尴尬的站那，望望这边的老人，我已经尽力了，我真没办法说服他们走人。
吃饭的时候到了，在饭厅，厨师长说我管的二楼的客人在吵架。兴许是喝酒的缘故吧，我想，男人喝点酒就丑态百出。
不放心，就盛了一碗饭端了过去。离客人隔着三张桌子，坐了下来吃饭。
客人里只能看到那个抱小孩带眼镜的小伙子，其余的人都被他们跟前的四方柱子挡着，只听见声音，看不见人。当然还有个女的，站在一边，离桌子有点距离。
如果不是有人哭哭啼啼，我一定只用耳朵，不会用眼睛观察人家的，毕竟人家说的是家务事，与这个外人无关。再说，我又不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如果有人笑，可以跟着笑的，这有人哭，我在这边还能吃下饭，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何况一个大小伙子，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有多大的事啊，委屈的一个劲的喊着孩子的名字，“蛋蛋……蛋蛋……蛋蛋抱抱爸爸。”
孩子全然不懂，左顾右盼，他也就四五个月大的孩子。
“我要不是看蛋蛋的面上，我爸我妈不是蛋蛋这么个乖孙子，我们为什么？”
“过不成了，离了去。”另一个声音说，我能想象得到他气的要转身离去的样子。
“我叫你们爸和妈哩，你女儿叫我爸不？我爸血压180，挂了三天的吊瓶。”
“为什么不叫？不叫就有原因哩。”被男人叫舅舅的人说。“你说你叫爸和妈，你应该叫。”
“我应该叫，她叫不应该吗？我爸我妈给她看孩子。”
“就不叫，你也别叫我。我就收了你八万元的彩礼钱，我知道你小子不高兴。”他似乎又像是对另一个人说，“孩子满月的时候，我给了他们一万元，又买了很多的东西。”
“爸，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俩个容易吗？”
这不费话吗？不愿意你们都有了孩子，大人也给孩子做了满月。
“我哪里做的不对，我过年过节给你没拿礼物吗？我没叫你爸妈吗？为什么你女儿就不问候我爸，还到我爸跟前说我妈，你老婆怎么怎么了……我爸是啥心情？”
看来是孝子。
“不叫就不叫了，我还是那句话。”
“蛋蛋，蛋蛋，爸难受啊，爸难受……”男人拉着哭腔，他希望有一个人向着他，理解他。“舅，舅……”
“别叫我，我不是你舅。”
这个被叫舅舅的人已经离开了柱子后面，气急败坏整理着身上的衬衣领。
“我一直可是把你当我舅来看。”
早过了下班的时间，我再也听不下去，走过去，“别说了，你走吧，你小伙子就没有肚量。”我看也没看他，去厨房洗碗。
过来的时候，那小伙子不见了。两个人扶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没一点情份了，这事情完完的。”他垂着头，气急又伤心的说。
他们走了，只留下今天给孩子做满月的男的。我问他，“那小伙子是你什么亲戚？”
“我姐他老公么。”他说。“你把这个包等他来了给他。我找不到他人。”
“万一他不来呢？你再找找他。”我有点怕，万一他想不开呢，我是不是不该赶他走？或是说那样的话。
我也有女儿，如果有一天，有人这样对我说话，我肯定不会有耐心听他说这么多。我会怎么办？我没有改变事情的能力，更不能改变一个人。我只能像这位倒霉的父亲一样。
或者说，我站在那年轻人的角度想一想，他是儿子，老公，爸爸的三重身份想一想。
我又替那女人发愁，在这个家的处境。他们回去会怎样？
还有孩子？都口口声声的爱孩子？会爱吗？学会爱了吗？拿一个孩子说爱多么的容易。
在收拾这桌餐具的时候，一个酒杯是碎的，一个盘子是碎的，一个小碗是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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