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有写日记了。总感觉是没有条件,想起来写的时候也找不到地方。身居斗室而无处动笔,为琐事环抱而无法静心。每每感觉生活就像一个转轮,不管你多么用力,却总也没有停下的时候。周而复始,让我逐渐丧失生活的热情。这个时代染上了焦虑的底色,人人都身不由己的为自己,为他人,焦虑。做父母的为孩子焦虑,成人们为工作焦虑。老人们为健康焦虑。在焦虑中一切逐渐流逝,只剩焦虑。有时不明白人为何要如此奔忙。如果内心有强大的信仰,那么忙碌是有意义的。可惜大部分人的忙碌不过是为了生计,或者名利。很少人是为了内心的使命,从容的投入忙碌。时间的流逝在忙碌者的心中各有不同的感受。无信仰的忙碌者害怕时间,害怕付出了时间而没有回报,功利的计算着自己的时间成本与收益。而被使命所激励的人们,则沉浸在每时每刻的付出中,为一点点的改变而惊喜,失败也成了试验,成功也不是终点。改变世界,造福人类的快乐成为了最高的奖赏。世俗的成功会让人沾沾自喜,却很可能失去体验更多美好与感动的机会。暗夜里藏着的也未必都是肮脏,人性的光辉只有在暗夜才能愈发闪耀。如果一切都那般精致完美,我们所失缺的不只是体验痛苦同情弱者的能力,也将失去谦卑之心,仅仅成为一个吃饱喝足的寄生虫而已。人们总以为没有阻碍的生活是多么完美,却不知只有不断碰壁,你才能真正知道自己是谁,能做什么。自我才能被定义。大部分人都毫无自我,随波逐流,恰恰是因为他们选择了看起来容易的人生。
曾想起马克思说过的一段话,少年时代激励着自己前行的文字,“我们的整个生命都献给了最伟大的事业——为全人类的解放而奋斗。而面对我们的骨灰,高尚的人们将淌下热泪。”有信仰者总是幸福的,不管这信仰是否有所谓绝对正确。人类的理性总是成为算计或者计算,而善良的天性虽不能保证选择完全正确,甚至会被利用而引发更大的恶行,但是人类心灵普遍的善,总是能以一种朴素的常识和超人的勇气,赢得最紧要的一些胜利,在人类生死攸关的时刻,帮助人们度过艰难时世,恢复这世界美好的秩序。公元纪年初的基督徒们,在罗马世界的普遍奢靡与欲望中,没有立足之地,迎来的只有嘲笑、蔑视和欺凌。可是当世界陷入瘟疫的魔咒,人人自危而绝望之时,却正是这些看起来弱小而又愚蠢的执着于虚无缥缈的信仰的人,担负起救助病者,安慰生者,慰籍亡灵的重任,任死亡的阴霾盘踞头顶,直到人性的光辉将其冲破。罗马人的皈依基督,绝非丧失了理性,而是认识到唯有信仰,才能真正获得面对生活中一切艰难的勇气。
信仰能将苦难升华,亦能赋予平凡生活以意义。如果毛姆小说《面纱》中的男主角医生和妻子不是因为来到当时贫弱的中国行医救人,也许他们之间的家庭危机不过是一出无聊的狗血。医生如殉道者般将自己投入治疗麻风病人的危险事业,最终牺牲其性命,却也从他那看似无解的平凡生活中超脱。毛姆无意塑造一个圣徒,只是告诉我们,任何人都有可能深陷俗世生活的泥潭而无法自拔,而信仰如同一颗种子,在污秽的泥尘里发出绿芽来,生命从此有了向上的生机。
生活在当今这个科技至上的时代,无可否认科学为人类带来的无尽福址。单是发现宇宙的奥秘并拓展人类能力疆界的事业就足以让那些有理想的人们为之激动和奋斗不止了。然而科学也无法解释所有的事。甚至科学也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大的迷信。所谓人类的理性,其实根基仍然如同立在一片未知的沙滩上。看似坚固的逻辑大厦,却处处隐藏着怀疑论的细微裂痕。休谟所问“太阳天天升起,所以太阳明天一定会升起吗?”的疑惑,在宇宙光年的尺度上,未尝不是一个真问题。人类一切思想与文明的大厦,都是准备着重塑的。甚至人类也可能被重塑,或者竟被宇宙抛弃。说到这里,我们也许会觉得人类作为宇宙中的一个物种是何其渺小。难道我们不应学着谦卑,对世间一切存着敬畏之心吗?我们的确应当如此。抛开那些宇宙洪荒的大念头,人类仍然要面对生老病死,仍然会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而感动。那是因为,我们仍然知道,我们是必死的啊!短暂的生命在亿万年的时空划过,如流星,或如萤火,实在不应也不必自大。然而,生命无论其短长,只要曾以其微光照亮过时空的一隅,那就必将留下痕迹。如同我们面对宇宙中遥远星云发出的光,那些光自亿万光年之外而来,也是亿万年前宇宙的影像。我们每个人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遇到过的人,做过的事,爱过痛过的时光,都已往宇宙深处光速而去,留给未知时代未知星空下同一种能理解并为我们淌下热泪的智慧生物,那也可以称之为“人”吧!而人类生命的意义,不就是这样一直传承而并未消亡的吗?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子孙登上星际飞船开始对未知宇宙的探索,如果人类的后代已散落银河各处,那时,在他们共同的记忆深处,有一个叫做地球文明的黄金时代,那个时代,我们可以骄傲的说,那就是我们的时代,我们每个人都赋予了这个时代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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