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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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一样，有着对自由的渴望，檐下燕一样的渴望

檐下燕 

渴望自由 

从寒冬到暖春 

痴望着老旧木窗 

艳羡枝头鸟频飞 

渴慕流云随风舞 

创伤禁锢着翅膀 

檐下燕 

伫立在窗台上 

凝望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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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风拂春色，冰雪尽消融。

一处低矮老旧砖瓦房的屋檐下，燕子妈妈生了一窝小燕子。

小燕子们整日嗷嗷待哺，于是燕子妈妈每天忙碌着给小燕子们找吃的。

春去秋来，小燕子们在燕子妈妈的细心照料下，渐渐长大，跟随着燕子妈妈学习飞翔。

其中一只小燕子，许是因先天不足，亦或许是因为羽翼未丰，怎么也学不会如何飞翔。

只能每日在窝里看着兄弟姐妹们跟妈妈一起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

眼看着深秋将近，族群将要向南迁徙。燕子妈妈看着依旧学不会飞翔的小燕子，急红了眼。

于是，燕子妈妈恨铁不成钢的对小燕子说“族群迁徙前你若还是学不会，就自己在这过冬吧！”

小燕子难过的将小脑袋埋进翅膀里。更加努力的跟着燕子妈妈学习。

然而直到族群迁徙前夜小燕子也没能学会飞翔。

小燕子已经自暴自弃了，想起燕子妈妈近日以来越发沉默，小燕子一边难过一边很懂事的对燕子妈妈说:“妈妈，你和族群一起去南方吧，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在这等着妈妈和兄弟姐妹们回来。”

说完小燕子不想再见到燕子妈妈失望的眼神，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燕子妈妈慈爱的看着睡着了的小燕子，既感到欣慰，又感到心酸。小燕子不懂离别，更没经历过冬天，不知道冬天的寒冷。

燕子妈妈看着看着，忍不住用翅膀抹了抹眼角，转身拍着翅膀飞走了。

第二日小燕子醒来，没见到兄弟姐妹们在外面飞来飞去，也没见到燕子妈妈忙碌的身影。

小燕子耷拉着脑袋趴在窝边，望着寂静的天空、院子、和叶子变成黄色的大树伯伯。

直到院子外传来人类的交谈声，小燕子才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院子的木门被打开，走进来两个人，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一个矮胖的老人。

老人躬着背对年轻男子说着话。

“……些年，这里如旧。先生，故人已去多年，您要照顾好自己啊。前些日子听闻您要来，特意给您安了电话，有事您用电话联系我就好。这是钥匙。”

两人停在檐下屋门前，年轻男子从老人手里拿过钥匙。对着老人弯腰颔首。

“有劳。”

老人摆摆手:“无事无事，先生舟车劳顿，早些休息，我这就回去了。”

年轻男子看着老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老人的身影，才转身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屋子里，随手关了门。

小燕子听见檐下的木窗被打开的声音，但是无论怎么也看不到屋子里的景象，便缩回窝里，用翅膀紧紧抱着自己，泪水从翅膀上羽毛缝隙里流出。

小燕子开始想念燕子妈妈和兄弟姐妹们了。小燕子哭着哭着，哭累了，睡着了。

小燕子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夜空里缀着闪亮的星星。院子里洒落着从窗户透出来的灯光。

只有蝉鸣声还在夜风中回旋，小燕子一边听着一边想象着燕子妈妈曾经讲过的南方。

屋子里的灯不知何时熄灭，天上的星星被云遮住，蝉鸣声戛然而止。小燕子迷迷糊糊又睡着了。云层间逸出点点星光，小燕子恍惚间梦见燕子妈妈回来了。

小燕子咂着嘴巴呢喃着“妈妈。”

燕子妈妈将衔在嘴里的干草和爪子里抓着的虫子放下。用翅膀轻抚小燕子的脑袋。“睡吧。”

看着小燕子沉沉睡去，燕子妈妈收拢翅膀，和小燕子一起进入梦乡。

第二日小燕子醒来，看到身旁还睡着的燕子妈妈，啄了自己一下，疼痛让小燕子确认昨晚看到的不是梦。

小燕子很开心，又很好奇。等到燕子妈妈睡醒，睁开眼就看到了小燕子眼中盈满开心和好奇的样子。

“妈妈你回来了，我好想你。好想兄弟姐妹们，你们不去南方了吗？”小燕子扑进燕子妈妈的怀里，仰着头带着几分希冀的问

燕子妈妈搂着小燕子，不忍直视小燕子的目光，偏了偏脑袋。

“去的，你的兄弟姐妹们随族群先走，我晚些时候走，多给你备些吃食和干草过冬。”

小燕子眼中燃起欢喜，发现只有燕子妈妈回来，又听闻燕子妈妈终究还是要走的。眼底划过失望和难过。随即小燕子又开心起来，燕子妈妈是爱自己的。

燕子妈妈每天早出晚归给小燕子找寻干草和食物。可随着冬天的临近。干草和食物越来越少，越来越难找到。

冬天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燕子窝里面蓄满了干草，小燕子趴在窝里面，听燕子妈妈讲雪的故事。

檐下的屋子里不时传来咳嗽声，燕子妈妈告诉小燕子那是人类生病时发出的咳嗽声。

小燕子听完又缠着燕子妈妈讲了许多关于人类的故事才和燕子妈妈一起沉沉睡去。

天越来越冷了，燕子妈妈用干草将燕子窝出口也围起来了。寒风穿过干草的缝隙挤进燕子窝，小燕子抱着自己直打哆嗦。“好冷啊”小燕子哈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燕子妈妈将干草又围了一层，小燕子才感觉没有那么冷。

那以后燕子妈妈依旧早出晚归。直到三九的一天夜里，小燕子等燕子妈妈等得睡着了，第二日醒过来也没看到燕子妈妈的身影。

小燕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燕子妈妈对自己讲过，如果有一天燕子妈妈没有回来，就是动身飞去了南方。

小燕子蔫耷耷的趴在窝里，燕子妈妈还是走了啊。随即又高兴起来，燕子妈妈说过南方是很温暖的，燕子妈妈去了南方就不用在这边和自己一样忍受寒冷了。

又过了几日，天气放晴，冬日的阳光洒落在雪地上，亮晶晶的闪着光。几只麻雀飞到屋子附近找寻谷物。

今天燕子窝里比往日暖上许多，外面叽叽喳喳的吵嚷声，勾起了小燕子的好奇心。

小燕子将围在窝口的干草一层层的扯下来，最后一层去掉的时候，小燕子僵在了那里，随即小燕子嚎啕大哭，原来层层干草之外，是展开翅膀将窝口挡的严严实实的燕子妈妈。燕子妈妈被冻僵了。

小燕子一边哭喊着妈妈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燕子妈妈身上的干草摘下来。伸出翅膀抱紧燕子妈妈的翅膀，努力向窝里面退去。

燕子妈妈卡在了窝口，小燕子脚下一滑，整只燕子栽向了燕子妈妈。

“咚”的一声闷响，小燕子和燕子妈妈掉进了厚厚的雪里。

燕子妈妈被雪埋了一半身体，小燕子趴在燕子妈妈冰冷僵硬的身体上。小燕子摸了摸雪，只觉得妈妈的身体比雪还要冰冷。

伤心难过和无力盈满了小燕子的心，小燕子伤心的哭着。

嘶哑鸣啼声惊动了屋子里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披了一件大衣，推开屋门，寻着声看到雪地上燕子展翅形状的雪坑，年轻男子在门前看了半晌，又仰头看了看屋檐下的燕子窝，才走过去将雪坑里哭的伤心的小燕子托在掌中，带回屋里。

小燕子摔下来虽然有燕子妈妈垫在下面，依旧摔坏了腿。被年轻男子安放在一处，也动弹不得，只一边哭嚎着一边流着眼泪。

年轻男子安置好小燕子，又转身去了厨房，拿着小铲去了院子里，将燕子妈妈埋在了院子外的一颗大树下。

树上的雪被凛风拂落，日渐西沉。男子拢紧衣衫，回到屋子里。拨了一通电话，找来一名医生，给小燕子看腿。

医生检查后发现小燕子不只是腿上有摔伤，翅膀也有旧伤的痕迹。医生给小燕子上了药，嘱咐年轻男子注意身体后才起身离开。

夜幕低垂，小燕子哭声越来越小，直到睡着。年轻男子等听不见小燕子的哭声后，才渐渐睡去。

第二日清晨，灰色的云层厚重的压在天幕上，凄清雪色透过木窗映入坐在书桌前的年轻男子眼中。

小燕子无精打采的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看着同自己一样望着窗外看雪的年轻男子。

寒冷的冬天，年轻男子和小燕子相互陪伴着渡过。

小燕子在漫长冬天里，了解到年轻男子是个诗人，懂得许多事情，总在诗人写诗的时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久而久之，小燕子，学到了很多关于人类的事。

诗人从老人那里得知小燕子是最早那一窝燕子里的一只。据老人回忆，那天老人照常来给院子做打扫。一进院子就看到了掉落地面上的半个燕子窝和六个光秃秃的没长毛的小燕子。

老人上前查看，只发现一只还活着的小燕子，摔伤了翅膀，老人将小燕子，带回了家，过了几天，檐下的燕子窝垒好，老人又将小燕子放回了燕子窝。

诗人捡回屋子里的正是老人说的那只小燕子。

诗人一边感叹奇妙的缘分，一边感慨小燕子与自己遭遇极其相似。不免心生怜爱。

诗人给予小燕子细心照料。春风唤醒大地的时候，小燕子身上的伤都痊愈了。

小燕子终于会飞了，然而燕子妈妈却永远留在了过去的那个冬天，再也看不到了。

小燕子在诗人的屋子里飞来飞去，诗人一边咳嗽，一边笑着看着。

在下过第一场春雨放晴后，诗人打开了窗，将小燕子放了出去。

小燕子兴高采烈的飞出了屋子，冲向蓝天，在白云间穿行。

诗人在窗边望着，目光追随着小燕子的身影，直到小燕子隐入云层，诗人怔怔地看着天空，眼底希冀神色涌动着，将要漾出眼眶时又重归寂静。

诗人转身回到书桌旁，继续写他还未写完的诗。

小燕子在空中翱翔的尽了兴，回到了檐下的燕子窝里。

南去的燕子族群回到了北方。小燕子的兄弟姐妹们除了留在南方，都另寻了新的屋檐，垒了新的燕子窝。

只有小燕子留了下来。为了不远离燕子妈妈，也为了报答诗人的恩情。

小燕子从大树伯伯那里问来能缓解咳嗽症状的一种植物—猫眼草。

猫眼草长在山里，大树伯伯是听路过的候鸟在枝头歇脚时说的。

诗人的屋子离山里有些远。于是小燕子每天破晓时飞去山里，寻找猫眼草，到傍晚衔着猫眼草回到诗人的院子里，用脑袋扣响诗人檐下的木窗。将猫眼草放在诗人的书桌上。

诗人第一次看到小燕子放在书桌上的草，诧异而好奇，却也没有在意。第二次知道是小燕子送来的，便将不起眼的草，插在了花瓶里，每天都会给小燕子留窗。

随着季节更替，能找到的猫眼草越来越少。诗人的咳嗽一天比一天严重。到后来，小燕子只能将猫眼草的根带给诗人了。

冬天不期而来，小燕子要跟随族群去南方了。临走前，小燕子带了一根去年秋天时燕子妈妈留下的羽毛。

小燕子想带燕子妈妈一起去南方。族群出发后，小燕子缀在队伍后面，朝着诗人的窗看了许久。

隔着几万英尺的高空，小燕子仿佛看到，诗人正弯着腰，咳的撕心裂肺。

小燕子眨眨泛红的眼。默默的在心里对诗人说“你要等我回来呀。明年春天我还摘猫眼草给你。”

晴空万里无云，北燕正南飞。秋风瑟瑟，沾染一身凉意。

诗人蜷卧在木床上，遥望着院子外的树，树叶片片飘落，像诗人的生命渐渐凋零。

诗人眼角余光瞥见书桌上花瓶里的猫眼草。紧蹙的眉宇间倏然显露笑意。顷刻之间，舒展清瘦的身躯，唇角轻轻扬起，阖眼陷入梦乡。

天边月圆，夜色凉，檐下木窗，透暖光。燕南飞，燕南飞，早春时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