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丨檐下燕

作者: 漆园森森 | 来源:发表于2018-04-26 21:01 被阅读111次
    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我发现自己有了两支翅膀,是在一声巨响之后。

    我俯视着身下的车祸现场,一切感到恍如隔世。

    表哥抱着我的身体摇来摇去,满脸的鲜血和泪水混淆的一片泥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汉子流过眼泪了,离这最近的一次是我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由于嫉妒心作祟,我一拳打在了“花豹”的大肚子上。那是条即将临盆的母犬,那一拳让它立刻见了红,比我大三岁的表哥当时眼泪就下来了,抱着爱犬无助的差点哭晕在我家门口。那场景竟和此时如此相像。

    我挥动着翅膀努力寻找平衡,心里有惊喜也有悲伤,惊喜是我自由了,解脱了。悲伤的是表哥惨了,爸爸那暴脾气估计会拿刀剁了他。

    我看着表哥把我放到地上,站起来冲向一旁呆若木鸡的货车司机,然后一拳将他撂倒在地。我心里咯噔一下,眼睛涩涩的,但是没有眼泪流下来。我恍然明白,我已经是一只小燕子了,小燕子应该不会流泪。但是小燕子会叫,于是我开始叫,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没人理我。

    我其实是想告诉表哥,你别着急了,我很好,我一点痛苦的感觉也没尝到,有的只是初做一只小燕子时的欣喜与好奇,还有我闻到对面山上飘来的莫名的花香。那应该是桃花,我在这个高度遥望着,很想去看个仔细。

    我曾无数次的和宿舍里的那群麻木的“犊子”们说过,我的前世一定是个隐士,讨厌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向往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大自然,总想回家去开垦土地。

    毕业快一年了,我更加明确自己的喜好。

    表哥开始对着手机咋咋呼呼,那样子让我的心一阵抽搐,我对着他默念,你没事的,你搞得定。

    我向山林飞去,有点逆风。

    对于飞翔,我是个新手。我似乎总是个新手,刚参加工作时,同事和老板总爱说:“你是个新手,手脚要勤快,脑袋灵活点。”于是我飞快的挥动翅膀,眼珠子灵活转动,很快掌握住风的节奏,脑袋和剪刀似的尾巴连成一条线。老板和同事还说:“别担心,有胆量去做,慢慢就会熟练的。”我目光如炬锁住山林里的那片桃花林,努力向前。果然,没多长时间我就如愿以偿的落在了花丛间,精疲力尽,浑身酸软,看来想成为高手没那么容易。

        “那是谁,小燕子?今年特别早啊。” 一只麻雀在头顶的杉树上说话。我看过去,他扭着脖子看着我。

    “哦~,是吗?”秋去春来,我不知道自己该在何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不是吗?桃花才刚刚盛开呀。”

    “那我该什么时候出现,在风里转太久,我有点头晕。”

    “以往都是山那边的梅子快成熟的时候。”麻雀侧目远眺。

    我瞅了瞅四周,这里也算是鸟语花香,有几种眼熟的鸟儿在桃花盛开的枝头跳来跳去。

    我问麻雀:“你看上去好像不是很开心,麻雀不是应该叽叽喳喳闲不住的吗?”

    “我和那群傻瓜不一样。”

    “哦~。那你现在在干吗?”

    “等待。”

    “它也是一只麻雀吗?”

    “不要把我和那群傻瓜划为一类,你看我总是动来动去吗?”

    “那你在等谁呢?”我变得很是好奇。

    “她和你一样,有一只剪刀似得尾巴。”

    “哦~,怪不得你能一眼认出我,我一定不是你要等的那把剪刀,在燕子之中我是个新手。”

    “我知道,她胸前的白色羽毛很像一串珍珠项链,她是一只特别的燕子,所以我爱上了她,我在这已经等了整整一个冬天。”

    “你也是一只特别的麻雀。”我回味了一下他的话回答道。

    “我是一只燕子。”麻雀说。

    我诧异的看着它,突然觉得痴迷的心,在任何物种里都有存在。

    我往海边飞去,这是我走出家门的目的。老板把我当鱿鱼给炒了,我心情郁闷。表哥要带我去海边散散心,说是看看大海的辽阔,再苦恼的事儿,也会变成芝麻绿豆一样,击不起什么大浪。这是他的原话,小学没读完的表哥说出这样的话,令我刮目相看,于是决定和他一起去寻找大海的辽阔。

    他开着自己的那辆二手马自达,对我说:“其实我也是大学毕业,上的是社会这所大学,没有文凭,出手就是真本事。没你们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套路,但是能解决问题,”说完这句话十分钟后,他的那辆马自达就被斜刺里冲过来的一辆十多米长的大货车捏成了扁平的易拉罐。

    我看着暮色在山窝窝里升起,落山的太阳隐藏在一层轻纱后面,我筋疲力尽,看到前面收费站旁边的山梁上有一根水泥柱子,这是一根被岁月的雨水侵蚀过的电线杆,矗立在那儿显得如此的孤单,可能就是这份孤单吸引了我,我决定在儿过夜。

    春天的夜晚还挟裹着些许凉意。一层湿气在夜幕降临的同时,开始肆无忌殆的在山间蔓延,我俯视着山下的收费站,在雾气的笼罩下,灯火阑珊。高速路两边的路灯,像节日里扭动的火龙,延绵而去,插进灯红酒绿的大城市。那里万家灯火照亮了半边天,那是大都市的繁华呈现的光彩,我似乎听见了孤独和寂寞堆积出的喧哗,看到了趁着夜晚肆意放纵的面孔。一股莫名的伤感笼罩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当我是个两条腿走路的人时,我讨厌那些浓妆艳抹的脸,厌恶那些喧闹的旋律,我宁愿呆在家里,看安静的电影,也不愿走出家门。当我变成了一只燕子,再也无法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竟然有种莫名的不甘心,胸膛里的这颗心还真是喜欢犯贱。

    我钻进电线杆里,等着天亮了去看一眼大海。

    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我迷迷糊糊醒来,眼睛里像塞了沙子,涨的生疼。我伸出头去,外面的天正从黑暗中一步步走向朦胧。我突然变得精神抖擞。前面那座城市,已经从歌舞升平中安静下来,即将被晨曦拥抱在怀里。我脑海里全是大海与日出,那可是恍如人间仙境的美景啊。我像一只放出去的利箭,飞掠而出。我想我已经成为了一个飞翔高手,在错综复杂的城市电网之间任意穿梭,也可以片“叶”不沾身。

    我发现了一条河,有彩旗飘飘的大船在水面上咆哮,我知道顺着河流就能到达大海。河水很腥,有点像公共厕所的味道。河流一直延伸到远方,在出海口处,一片云彩像鲸鱼跃出水面,露出白白的大肚皮。美丽的早晨点亮了我的双眼,也让我全身充满了力量,我压低身姿,不时躲闪着来往的船只。我追逐着那头看上去笨重的大鲸鱼,他的双鳍变得越来越大,竟然如一双翅膀,游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慢慢变得模糊,沉没在海平面之下。出海口像一个敞开的喇叭,把我吹了出来,我感觉身体的重心被系在海风里,无法找到安全感。一块礁石像一根竖立的中指挺立着,我落了上去。

    日出时分,大海的美丽让我目瞪口呆,只见它挥舞着红盖头,印红了大片的海水和天空,紧接着露出羞红的面容,朝霞一下子就在大海上翻腾起来,把我黑白相间的羽毛晕染的如彩虹般绚丽多彩。美丽的新娘子,我呆呆的伸着脖子,感到一颗心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突然想家,想起一张苍老的面孔,那是我的奶奶。母亲去世的早,我跟着奶奶一点点长大。此刻这个慈祥温良的老太太让我一瞬间感到了自己的可耻,我以为我自由了,找到了属于自己存在的方式。却把辛苦拉扯我长大的奶奶抛到了脑后,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以前,奶奶经常被爸爸火爆的脾气碾压的独自抹眼泪,夜里坐在我的床边倾诉各种无奈,那种仿若自言自语的诉说,有一段时间替代了枕边故事,一直衍生到我光怪陆离的梦中,演变成恐怖,玄幻,充满童话的梦境。年少时曾在心里暗暗发誓,毕业了等征服了世界,一定要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盖一个大房子,请十几个会唱歌的贤良女仆伺候她。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一只燕子什么也做不了。想到这我已经忘了眼前美丽的朝霞,而这位美丽的新娘子也没有为我这个三心二意的小角色做任何停留,她爬上了云层,热情洋溢的阔步而去。

    我决定回我的家乡,他在祖国的中北部,这个时节,柳树应该发出了新芽,麦苗也该在温风中摇曳了,等我飞到那,应该正是一年中的最好时刻。

    在这个美好的节气里,奶奶知道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敢想象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我找到了回老家的方向,自信只要心里有目的地,无论如何就都能能到达。南来的风一路推着我向前。从稻田过度到麦田,我飞了整整三天,三天里我对翅膀的驾驭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大片的杨树林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从未从这个角度去观察过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她变得有点陌生,我认不出自己的村庄在哪个确切的位置,为此我又寻找了三天。最后在那条河流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家乡。小时候我和左邻右舍的小伙伴们经常在这条河里游泳,它是我童年的乐园。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村庄里的杨树已经长出嫩嫩的叶子,在风里摇曳着哗哗作响。我落在院子前的老槐树上,真庆幸前两年翻新房子时爸爸能把它保留下来。春天里整个院落因它而充满诗意。

    厢房的屋檐下,一个老人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摘韭菜。一条碎花“中华田园犬”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没头没脑的样子让人有点莫名其妙。那是我的奶奶,今年七十多了,健康状况一点都不好,还总是怕风,冬天连门也不敢出。

    奶奶摘好了韭菜,步履蹒跚的走进厨房,她的腰身更加鞠偻了,看的我浑身有点颤抖。这时一只老斑鸠出现在我头顶的枝杈上。

    “嘿~,小可怜,你是不是弄错时节了,清明才刚过呢,你就跑回来了,瞧你那颤颤悠悠的样儿。”老斑鸠说道。

    “你什么也不知道,井底之蛙。”我反驳道。

    “你个四处流浪的可怜虫,说话小心点,最好别惹我,我凶狠起来,可不只是吃粮食。”

    我回头看了看这个大块头,论体量,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于是选择息事宁人。但是他说我是个四处流浪的可怜虫这句话,却在我心里砸了个坑。一点都没错,初中开始就寄宿在学校,从踏入大学那天我基本就是每年春节回家一趟,家乡的四季还是年少时的记忆,中间缺少的空白只能靠想象力去弥补。慢慢的它变得如一场梦,如一部自我编织的童话故事。

    我往房屋后面的一颗高大的白杨树上飞去,这里可以俯视整个村庄。一群年近半百的妇人,在村庄中间的路口处闲聊,他们几乎每人手里都牵着一个孩子,有的刚学会走路,像风里的柳条,扭扭斜斜一副将要摔倒的样子。有的孩子已经能够独自撒野,在她们不远处围成一团,叽叽喳喳玩着游戏。村庄的另一头端,有一群年近古稀的老头。他们也如孩子一般,围成一团在下一种叫做“六码”的民间土棋。他们玩的兴高采烈,不时传来哄堂大笑,偶尔也夹杂着骂娘的声音。

    一个人影踩着庄东头的小桥向这边走来,我认得她,那是我的外婆。她胳肢窝里夹了一个米白色的棉布袋正朝这边走来。我不由得很紧张,自从母亲去世以后,我就害怕见到这她们一家人,可偏偏两家又离得如此之近,一顿饭的功夫能跑几个来回。我看着外婆微勾着身子,像一根顶着土痂的豆芽儿,脑袋低垂。她瞅着我家的大门,路过那群妇女时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就匆匆而过。那些唯恐没有饭后谈资的婶子大娘们立刻歪着头讨论起来。看到外婆进了我家大门,声音也变得肆无忌惮。

    “你说,小伊这孩子从小这么听话,这么乖,怎么刚毕业没多长时候就出了这事,······。”

    没错,我从小那么听话,那么乖,几乎没闯过什么大祸,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

    外婆走进院子,跑过来迎接她的是那只碎花小犬,小犬见到陌生人进来,一边吠叫,一边摇头摆尾的向前献殷勤,看上去贱贱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它是只用来看家护院的家犬,还是准备和贼人里应外合洗劫民宅的卧底。奶奶一定是听到了动静,从厨房里伸出头来看向院子的大门,见是熟人进来,奶奶对着正在客人脚下绕来绕去的小犬叫道:“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拜。”这称呼是乡间招呼家畜的普遍叫法,在这里成了小犬的名字。拜拜听到奶奶叫她转身钻进厨房。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没吃呢?”外婆开口算是打了招呼。

    “我一个人早晨起来吃的晚,一天两顿饭,急啥。”奶奶一丝不苟的把话说完,进了厨房,外婆也跟了进去。厨房一直都是奶奶的主要活动场所,累了就坐在灶台旁歇歇,即便是做个针线活,也喜欢坐在锅炉旁。

    我从枝头俯冲下去,落在厨房的窗台上,窗台上贴着红色瓷砖,玻璃窗把我的脑袋磕的生疼。动静惹得外婆向我看了一眼,没当回事又和奶奶聊了起来。

    “你的眼这两天怎么样了?”外婆问奶奶。

    “现在这个时候好多了,就是一到天黑,感觉像蒙了一块纱布。”奶奶答道。

    “要不你就到前庄,叫来花女婿带你去城里看看。”来花是我的姑姑,也是表哥的妈。

    “嗯!还能有几天活头,费那个事儿。”

    “这叫什么话,又不是什么老毛病。”

    奶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两天夜里,这个梦啊,就是一个接一个,颠过来倒过去离不开小伊和他妈。”说着用手去擦拭眼眶。

    “哎呦~,你的眼睛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想开点吧,命里该着,躲不过去的。我这两天也是,大闺女死时的那个晕腾腾的毛病,这段时间又上来了,干点活就天旋地转。”

    我飞离了阳台,差一点撞在楼房伸出的屋檐上。几只灰不溜秋的野鸽蹲在围栏上,看到我出洋相,笑成一片。我急忙调整方向,通过三楼一个敞开的窗户进了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面一摞除夕夜放烟花剩下的破纸壳子,我落了上去。一股刺鼻的硫磺硝石味道直冲而来。

    我感觉有一块砖头在我心里打滚,膈应的我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嗓子里有东西再往外爬,我拼命的干咳,吐出一团粘稠的液体,我的眼睛变得模糊。刚变成燕子的当天我以为燕子没有眼泪,现在我知道了,燕子有眼泪,只是流泪的方式很特别。我感觉浑身无力,很想找个角落睡一觉,纸壳下面垫着一个蓝色蛇皮袋,我蹦了上去,昏昏沉沉进入了一个物我两忘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我被一直猫追的狼狈而逃,我一会变成一个人,像壁虎一样在房梁上钻来钻去,一会又变成燕子在乡间的树林中穿梭。我看到奶奶一直站在院子里盯着我,嘴里咒骂着那只对我穷追不舍的猫。我张开翅膀向院子里飞去,怎么飞和奶奶之间的距离始终不见缩短。飞着飞着我感觉翅膀变得沉重,最后身体开始坠入万丈深渊,很久很久始终没能找到重心,在一种恐惧的促使下,我握紧拳头强迫自己醒来。

    天已近了黄昏,整个村庄笼罩在一种神秘之中,我飞出房间在院子上空打转,和我一起来回兜圈子的还有几只蝙蝠,他们没头没脑的样子,很滑稽。院子里奶奶正在给一群鸡撒粮食,喂完这些家禽,奶奶坐在院子中心的花池沿上,对着它们发呆。

    我压低了身姿,几乎沾到了吃食的母鸡,叽叽叽,我叫了几声,引起了奶奶的注意,天已经昏暗,奶奶不停的揉着眼睛。“叽叽叽······。”我没完没了的叫着。奶奶露出熟悉的笑容。她瞅了瞅空中,我不敢确定她是否真的看到了我,于是又向她靠近了些。奶奶的笑容更明显了,开口叫道:“天暖了,虫意子从南边飞回来了。”我叽叽叽回应她,对她说:“我是你的孙子,专程来看她老人家,留下来永远陪着你。”

    奶奶仍自自言自语:“虫意子,都往旺处去,我一个老妈子在家,能有啥意思,你还是往别处再去看看吧。”

    听了这话,我心里很不服气。我从小就羡慕那些房梁上有燕子窝的人家,每次看到有小燕子飞入自己家门,都屏住呼吸,心里默默乞讨着,祈求这些可爱的飞禽能看中我家的某处,在这安家落户。许多次,有的只是失望。

    一只大灰猫沿着墙根默默潜行,目光随着我的身姿高低起伏。奶奶站起身来,向前屋走去,我掠过屋檐跟了进去,大灰猫也顺着墙根跟了上来。

    这里很宽敞,一个囤满玉米的粮仓,自从房屋翻新以来一直蹲在墙角。一根晾衣绳横跨在窗前,上面搭着一条灰不溜秋的毛巾。奶奶一生都在用别人废弃的东西,即便是新炒的一盘菜,他也不会先动筷子,那些昨天或是前天剩下的饭菜,似乎更合他的胃口。这条毛巾也不例外,父亲和我还有弟弟,每年回来都带些新的洗漱用品,用两天都统统丢在家里,奶奶就会用肥皂洗干净叠起来,找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等着我们再回家使用,但是每年都用不着,奶奶因此经常牢骚满腹。

    我蹲在绳索上,大灰猫蹲在我的身下,坐姿像一尊石狮子,脑袋歪来歪去盯着我看。这只猫跟了奶奶三年了,是表哥不知从哪儿抱来的,刚进家门它还是个小崽子,在院子里跑来爬去叫的很让人烦心。现在灰猫长大了,还做了两次母亲。它和奶奶的关系很融洽,奶奶那无时不在的唠叨,它总是一句不拉的听进耳朵里,有时还喵喵的回应。我曾经想去抚摸一下这个小家伙,但是它从不让我靠近它三步以内。听奶奶说在冬天这只灰猫喜欢钻被窝,身上的跳蚤蹦的满床都是。

    天色晚了,万家灯火上来。奶奶搬出一个小板凳坐在门边,咀嚼着手里的两块饼干。门框上方的白炽灯照亮了大半个院子,几只飞蛾在灯前翩翩舞动,不时撞向灯管,像是在寻找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入口。夜空下的蝙蝠像一个个喝醉的鬼魁,在灯光下时隐时现。大灰猫看到奶奶手里的美食,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了过去,跑到奶奶脚下,蹭来蹭去,耍萌卖乖。奶奶直起腰来拍了拍膝盖,灰猫跳了上去。奶奶把饼干掰出一块放在手心端在灰猫面前,一人一猫就这样开始了他们的晚餐。

    奶奶这两年牙齿脱落,父亲曾带她到镇上镶了两颗,但是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奶奶说不自然很误事,去年又莫名其妙的掉了。过年时我曾经问过她,要不要到县城去找个好点的牙医重新镶一下,奶奶一口回绝,说这样挺好。

    奶奶吃饼干的动作,像一只仓鼠,一点一点的嗑,一块饼干要吃半天,让人看了心急。大灰猫先吃完,又去对着奶奶喵喵的叫,奶奶瞅了它一眼,说道:“现在知道饿了,一天不见个影,跑哪撒野去了?”

    大灰猫瞄了一声,声音拉的很长。奶奶只好把吃剩下的一小块,也给了它。

    这时一直在院子里趴着的花斑狗,突然站起来,对着后屋的大门吠叫,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一惊,喝声道:“叫啥叫!拜拜拜拜拜。”

    紧接着有人敲门,是一个妇女在门外说话,嗓门洪亮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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