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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次去成都,我和甜姐已经脱离了高级趣味,目的简明而纯粹,就是吃吃喝喝。一顿火锅之后,却被老司机强哥带上了通往藏区的318国道。
在翻海拔四千多的折多山时,我的头开始紧紧地疼,像患了重感冒一样。下车,在丫口那块刻着海拔高度的石头前,给甜姐拍到此一游照。拍完再往上走,发现脚也打起飘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高反了。看着活蹦乱跳的甜姐,觉得不该啊,咱可是过来人啊,但事实终究是事实。
翻过折多山,风景大变。山上已没了郁郁葱葱的林木,取而代之的是满山坡的草,毛茸茸的,想起宫崎骏动画里巨大的龙猫,让人想要用手抚摸,想爬上去再打个滚下来。山下,长满五颜六色小花的草甸子,四处散落着的牦牛,悠然地吃着草,风格鲜明的藏式民居,服饰和面色都与我们显著不同的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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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不断进入眼睛的,除了典型的藏地风光外,少不了的,还有进藏的骑行者。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不那么年轻的。
这情形又让我想起了2011年,那时,每条进藏路上都是这样的情形,七年了,似乎一切都没有变,他们好像在这条路上骑了七年。藏区的天气变幻无常,一会儿艳阳高照,一会儿又下起雨来。路况也是多变的,忽儿U形忽儿S形的弯道,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有时要穿过长长的灯光不甚明朗的隧道,有时又要前行在坑坑洼洼泥泞而又狭窄的地方。他们偶尔停下来喝口水歇息一下,拍两张照片,大部分时间,都在吭哧吭哧地往前蹬着车子。不发生意外的情况下,三十天左右,他们能从成都骑到拉萨。这一路,除了养眼的风景,还有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这路上 ,塌方落石绝不是稀罕事。2011年那次,在通麦天险附近,我眼睁睁看着石头从右边的山上滚下来,前面两辆车子被砸中。我所搭乘的车子急刹住车,等石头暂时不落了,司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当时的情形现在仍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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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骑行者,强哥说,我现在已经没法理解他们这么做的意义了。
强哥与我相识于2011年的拉萨。那年,他刚刚大学毕业,进行他的毕业旅行,跟同学小军结伴搭车走川藏线去拉萨。而我,因为找不到继续工作的意义,辞了职,一个人背着包开始一场没有期限的旅行。我走的是滇藏线。我们一路上各自偶遇纠集了一帮人,人与人又相互勾搭,我们就认识了。一起在拉萨厮混过几天。拉萨的日子是最没心没肺的,泡甜茶馆,逛八廓街,大昭寺前坐着发呆扯淡,北京路上喝酒撸串儿……
那时候,大家都一样,走出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目的,不为挣钱,也不为朝圣洗涤灵魂,甚至都不是什么开阔眼界,只是对仗剑天涯充满向往,年少轻狂,想要在路上的生活,觉得自己必须得走这么一趟,有这么一次经历刻在自己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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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在拉萨跟小强他们分别后,我又拉了另外一帮人,搭车去新疆。在风尘滚滚的新藏线上,某天,我们搭了一个维族师傅的大货车,到了一个叫麻扎的地方。
找到一家便宜的小旅馆,是大通铺,一人十五块。放下包裹,我们去路边一个小卖部买泡面。小卖部老板是湖南人,得知我们是搭车旅行去新疆后,说了一句话:吃饱撑的。
我们只是笑了笑,说,我们饭都吃不饱,哪来的撑着。看着眼前这个荒凉的所在,大货车不断呼啸而过,卷起滚滚尘土,空气也因此变得厚重,鼻子和嘴巴都能感到很强的颗粒感。我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生计,这个店老板才不会来这鬼地方。但我们不一样,站在同样荒凉的地界,我们可不是为柴米油盐而来,我们就是想看看这荒凉这粗犷。就像人们同样来到这世上,会奔向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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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年遇到的人都四散在不同的城市,甚至不同的国家,或已组建家庭,或仍单枪匹马,过着各自完全不同的生活。曾经那些搭车逃票,住廉价旅馆,用泡面填饱肚子,过完今天不想明天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从康定往新都桥,一路上都在下大雨。那些人骑行在雨中,雨水打在他们身上脸上,我想起那年过米拉山口时,七月里突然下起了雪,我坐在搭乘的车里,看见风雪中,一个人踩着自行车,从丫口上慢慢往下去。
强哥说,我还是挺佩服他们的。我说,是的,我们真吃不了他们这样的苦。经过那些骑行者身边时,他对我说,大象,把手伸出去,给他们个竖大拇指。
看着这些骑车前行的身影,我知道,尽管世界变幻莫测,千人千面,鲜衣怒马或者破帽遮颜,这世上却只有一种理想生活,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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