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与槐34：苏轼定州植双槐

东坡双槐

文学艺术方面一路高歌猛进的苏东坡，在仕途上却是一路跌跌撞撞，历尽浮沉。公元1093年，也就是宋哲宗元祐八年，是苏东坡一生极不寻常的一年。八月初一，陪伴苏东坡26年的妻子王闰之病逝，紧接着苏东坡政坛上的保护神高太后又去世。从此，苏东坡从仕途的顶峰走向衰落。正担任宋哲宗老师的苏东坡，因哲宗亲近新党而遭到冷落，便知趣主动要求外派，正中哲宗下怀，把他打发到了边地定州。九月二十七日，他以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身份出知定州。

十月，苏东坡千里迢迢到了定州。按宋朝官场习惯，新官上任第一件大事是到城内重要庙宇烧香参拜，以文入仕，因文而显的苏东坡，自然对“文圣”孔子顶礼膜拜。苏东坡没想到在北国边境之地，竟有如此规模的文庙，不久再次去拜祭，两次都写了《告文宣王祝文》，说了不少颂扬孔子的话，带了不少的供品，第二次去还特地准备了两棵槐树苗，亲自栽在文庙大院内。

然而关于东坡植双槐的原由，说法不一，主要有三种：

一是与拜祭有关。与现在烧纸钱、送香火、置鲜花不同，宋朝盛行“植树祭陵庙，崇德祈福”的风俗，官民常在寺庙、墓地以栽植树木表示拜谒和祭祀。东坡上任伊始，两去文庙，他所写的祝文，颇能反映当时心迹：“某奉王命，俯临边城。亩有滞穗，境无交兵。鸣玉载道，分袍在庭。有践笾豆，有丰粢盛。敢用昭荐，飨于克诚。尚飨。”第二次祝文写得简短而明确：“轼以诸生进位于朝，入参侍从，出典方面。莅事之始，祗见庙下。居敬行简，以临其民。轼虽不敏，请事斯语。尚飨。”再次表达明志立誓之意。说明他外放定州，意不消沉，态度十分诚恳，决心也很坚定，植槐祭祀有其政治背景。

二是与农业有关。当时的定州北临契丹，是宋朝的边防重镇。苏东坡上任后，整饬军纪，疏通民意，引进稻种，鼓励农民改良土壤，治理荒滩，还填过几首插秧歌。在定州任职虽然只有八个月，仍留下了许多勤政爱民的业绩。在北方的树木中，苏东坡最喜槐树，木质坚实，枝叶茂盛，夏季里花香满园，清雅宜人，冬季里耐寒抗雪，也许正似东坡之风骨吧。为了鼓励百姓造林防沙，保护农田，东坡发挥示范带头作用，亲自在雪浪斋前植了两棵槐树。

三是与爱情有关。王闰之是苏东坡的第二任妻子，贤慧稳健，勤俭持家，关心丈夫，疼爱孩子。苏东坡称赞她“妇职既修，母仪甚敦。三子如一，爱出于天。”夫妻感情甚为融洽。王闰之去世后，苏东坡发出了无奈的慨叹：“孰迎我门，孰馈我田？已矣奈何，泪尽目干。”并留下遗嘱与王闰之“唯有同穴，尚蹈此言。”可见苏东坡对王闰之的一往情深。他心情郁闷，无法排遣，见文庙这块风水宝地极具灵气，便信手栽下两棵小槐树，寄托对亡妻的无限哀思。谁知两棵小槐如得神助，突飞猛长，而且越长树形越奇特，《定州志》记载：“东者葱郁如舞凤，西者槎丫竦拔如神龙”，名曰“龙凤双槐”。两槐并肩走过了千年风霜雨雪，相扶相携，当地人风趣地称为“爱情树”，这正是苏东坡和王闰之夫妻和美的象征。

东坡植双槐究竟出自哪种原由，目前没有权威定论。不妨先从槐树所植地点入手分析。据文庙建制考证，东坡在定州期间，于中山后圃(今定州一中院内)偶获雪浪石，移至文庙正殿之后，并建“雪浪斋”。清代道光时期，文庙自北至南的中轴线上有雪浪斋、大成殿、戟门、棂星门、泮池、大照壁等，说明雪浪斋地点还没变。当时中院大成殿后，为北院教官住宿区，与大成殿之间有一过渡庭院，小门可入北面的学正宅、训导宅的独院。两宅之间正是雪浪斋，为面阔三间的硬山布瓦顶建筑，四周围墙，自成一院。雪浪石后移至定州城东北隅的众春园，雪浪斋则一直保存。康熙年间，雪浪斋被列为“定州八景之一”，民国时期曾作女子师范校舍。

槐树所植地点不同，表达的寓意也就不同。因雪浪斋与文庙近在咫尺，地点很容易混淆。雪浪斋是苏东坡在定州修建的居所，精巧典雅。而雪浪斋今已无存，双槐在现今定州文庙前院，棂星门后，戟门之前。两棵巨槐没有移栽，说明后来文庙几经兴废，规模扩大，双槐位置由原文庙的后院变成了前院。确定苏东坡在雪浪斋院中植双槐，那么就与祭祀无关，充其量算是家祭，不符合知州的身份；与植树造林也扯不上，有脱离群众、夸大之嫌；在文庙这个庄重的地方，植槐怀念亡妻更不可能。

结合东坡到定州的心境分析，爱妻病逝，仕途失意，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一向乐观豁达的苏东坡也难以招架。“槐”通“怀”，根据民间“门前植槐为禄，门内植槐为鬼”，“门前植两槐，为二鬼拍门”的说法，笔者认为东坡在雪浪斋院中植槐怀念王闰之的可能性最大。

在今定州刀枪街的文庙前院，东槐“神龙”树根凸露，如巨大龙爪匍匐于地，躯干粗大，得五六人才能合围，树下边还挖有一口“龙井”。西槐“舞凤”躯干分裂成板条状的两部分，各向东西，中空可立人。古槐茂密的树冠直径都在10米开外，似两个巨大的绿色伞盖。千年古树枯木发新绿，令人不可思议。驻足槐前，总感觉它们不仅仅是树，而是饱经沧桑的智者，虽穿越千年，仍气度从容、高雅而富有神韵，极似苏东坡的灵魂所在。

名人与槐34：苏轼定州植双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