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厘

十几年前在春节过后，我来到江南小城求职。小城不大，级别还是一个小县。当地人把居住的地方分为乡下和城里。

不管住哪里，都以村命名。我和同学在火车站附近向阳村租了一间房住下来。

接下来是参加春季人才交流会，在人潮人海的求职现场到处投简历，面试。

二月时节，寒气满天，虽然很冷，但是我们每天忙着面试，联系工作，只想着怎么找到工作，早点赚钱付房租，几乎把倒春寒忘记了。

终于，有一家大公司在小城市筹建工厂，大量招工。二月初，我通过面试找到一份助理的工作，三月一日上班。

虽然很高兴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但是离上班的时间还有二十多天，我也不想闲着，有学历，会用电脑，我上街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短期工可以做。

当我路过一家广告设计公司门口时，门上贴着招文员的宣传单。我进去后，里面有一个本地妇女，经过测试电脑后她居然同意我马上留下来上班。

我挺高兴的，小城果然到处都有工作的机会。

虽然是家广告公司，但其实就是在市中心租的一间商铺，平时接些文件打印、复印、制作名片、装修工程的活。

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打字、复印，登记要做哪些名片、做什么装修工程，并负责收钱。

每天来来往往大部分是本地人，讲一口江南话。江南话是吴侬软语，声音柔媚好听，但是听懂有些费劲。

在广告公司十几天，每次给客人打好文件收钱的时候，客人总会问我：“几点？”即使客户不说我也知道收钱，我会告诉客人多少钱。但是客户为什么总要问几点？而且客户一问几点我就会去看看墙上的挂钟，看看时间。

我知道客人应该不是想知道时间，这个几点就等于多少钱的意思。于是我脑海里就一直琢磨为什么客人说多少钱要用几点来表达？

虽然很长时间弄不明白原因，但我自己把这个几点的发音却说得很地道。在小城，钱就等于点。

后来我发现江南小城曾是经历过春秋战国时期，是范蠡和西施生活的地方，伍子胥曾留下足迹。

小城饱经千年朝代更迭的风霜，沧海桑田已不在，但是却把文明和语言代代相传地保留下来。所有的民间地方语言有着不为人知的历史缩影。

在从前，厘是货币单位，所以商品值多少钱，也是用厘来计算，这就不奇怪，为什么江南人问多少钱时会说“几点”，其实是想说“几厘”。从前没有普通话，所以这句几厘听起来发音就是像是“几点”一样。

几厘？你会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