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红砖灰瓦，富有北方90年代小镇特色的民居赫然出现在眼前。天，晴得瓦蓝，蓝得深邃。天光从瓦蓝瓦蓝的穹顶漫泻下来，透亮而温暖。屋顶上空是一个纯粹的世界，只有天的蓝，云的白。炊烟不过是界河。天与地之间的另一道界河。
当时我正站在一条东西向的胡同东边，右手边是一个胡同里的十字路口。我下意识地向左手边走去，两边是用石头堆起的栅栏，栅栏里是菜，靠墙根种着樱桃、李子、海棠、苹果等一些果树。
窗户都是对开的木门窗，木框多半已经褪色。讲究的人家后窗会装上白色的纱帘，一般人家则喜欢安纱窗。各家菜园的小门都很有特色。有的是用竹子和木条做的，有的是用废弃的木条做的，还有的直接用粗枝绑在钉好的木框上。
小路中间出现了一个丁字形的岔路，路口有一个比稍微矮一点的房子。他们家竟在烟囱周围用石头围成了一个近似菱形的形状，里面还有土。
胡同尽头是一个类似扇形的矮墙，用山上开采的石块堆成。往左拐，只有一条通向田野的小路，于是我又折回去，从菱形烟囱那里往北走。一路上，左手是山墙，右手也是山墙。胡同尽头是一条东西向的主路，主路的另一侧是不间断的高楼。路面上一半是冰，一半是冰化的水。
避过那些小水洼一直往东走，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条小路。往左看，小路的尽头是店铺林立的主街。往右看，是一条布满煤灰渣的斜坡路（这条路曾多次在我的梦里出现）。路的左右都是高大的树木，路的尽头是收割过的秋天的原野。
原来这条路周围是这样的啊。我记得这条路附近有一个全都建在小山坡上的小镇，那个镇有几条坡度很大的小路，有一条还放了禁止通行的栏杆，栏杆右边是比里面的树木矮上许多的铁栅栏。栏杆里面，是一扇挂着粗粗的铁链子，已经生了锈的大铁门。孩子们把那当做猎奇的圣地，堂而皇之地从铁门右边的小门进出。
我还记得这周围有几条葱郁而狭长，开白花的郊区小路，小路两旁尽是种蔬菜水果的大棚。对了，还有一个依山而建的果树村。家家院里院外都是果树，村子里每一条路的两旁也是飘着香味的果树。
还有一个全村都做手工编织的村子。他们那一年365天，几乎每天都在编筐、编席子、扎笤帚、扎扫把、扎蒸屉、扎各种门和各种小玩意。他们村的主路边，简直成了展示各种编织品的走廊。我们这些小孩子顶喜欢那些和善的爷爷奶奶，他们从不觉得那些活计对我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管我们想学什么，他们总是很乐意教。
还有，喜欢在井里挖储藏室的矮人村啊，喜欢在桥的两边建商铺的小镇啦，喜欢把城市的屋顶连接起来建空中花园的小镇啊，专门看守史前禁忌之兽的村子啦，只收治重症和绝症患者的医院啦，能做出隐形药水的村子啊，一进入就能穿越到海上的城中湖啦，每个好孩子都会飞的村子啊（那里每家的院子都出奇的高），隐藏在有两个星空的峡谷深处的小山村啊，店员是猫的夜市啊，建在变色湖湖边的商城啊（商城里面有汽车和自行车可以通过的路，那些路四通八达，连接着周围所有的桥，连接着周围所有主要的路，也连接着那些充满怀旧和梦幻色彩的桥底居民区）……印象里，这些令人神往的地方就在附近。
眼前的景象陌生而又熟悉，走着走着，我竟走回之前在梦里走过的一条路上去了。路两边的树上结着羊头那么大的葫芦，两边的墙又高又厚，我借助一棵树爬了上去，墙里的大树不时挡住我的去路，时而出现的南方水果穷尽它的色香味诱惑着我。
走到尽头时，发现这墙与那墙之间竟出现了一路小路，从上面看，那条小路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我想着反正是在梦里就退了退，然后往前纵身一跃，没想到快到对面的墙头时却突然极速下坠，然后我就“啊”的一声掉到了一个无知无觉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