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沉睡了多久,北方的冬天总是很漫长。
虽然我天生就喜欢睡觉,但是也耐不住月复一月的冬眠。随着春天的脚步悄悄到来,气温慢慢回暖,我也渐渐苏醒过来。我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但是我知道,到了出洞的时候了。
虽然在暗无天日的洞里数月,但是再次沐浴在阳光底下时我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毕竟我眼睛天生就不好,我反而感觉很精神,也很兴奋。我的世界也很安静,毕竟我没有耳朵,听不见周围喜鹊的叽叽喳喳声,也听不见小孩的嬉笑打闹声。但是这并不影响我的生存,因为我的嗅觉和触觉格外灵敏,我靠蛇信发挥嗅觉作用,靠腹部震动来辨别周围物体。
我迫切的想到处逛一逛,于是尽情地扭动身体,沐浴在阳光雨露中,穿行在高大的花花草草间,周围是泥土的气息和春天的花香。
我经过一块坚硬的地面,阳光穿过树枝投射下来,地面上光影交错,一块明一块暗的,我的身上也随之忽冷忽热。花瓣洒落一地,柳絮在空中飞舞,几只小松鼠在树上上蹿下跳,看见我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真是一个美丽的天气。”我想着。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人类 365 天不休息, 忙忙碌碌的他们不累吗?像我一样多好啊,一睡就是半年,不吃不喝,不管不问,不问世事,睡醒了蜕层皮又长大了一岁。
我对这样的 1/2 人生非常满意,这样想着心情更加好了几分。
突然我感觉到头上一阵阵痛传来,我自动盘起身体,原来是一只胖乎乎的喜鹊,他的嘴巴可真尖锐,唉,今天出师不利,好不容易有短暂的苏醒时光,还要受制于一只喜鹊。他这么胖还要吃我,他也吃不下呀!还是说他不让我往前走,前面是他的领地吗?想着我加快了速度,掉头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这只喜鹊翅膀扑棱扑棱的,上下翻飞,不断挑衅我,虽然我反应速度极快,但是他会飞呀,并且老是在我上方,显得我很被动。我只能一边逃离一边直起上半身,吐出蛇信威胁他,我好歹也是一条蛇呀,太鹊中无人了。我一边应付他一边逃跑一边努力回想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他,我也没有吃过他家的小孩啊,不过也不一定,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吧,脑子昏昏沉沉的,太过久远的事情谁又记得呢?
或许是他出够气了,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吃撑了没事干来勾引我的,毕竟他那么胖,怎么可能缺少食物,于是在啄了我几口后就飞走了。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很是影响我一天的心情。
我想起老一辈人说过,出门时如果碰到动物挡在路边,那今天不适合出洞,应该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我寻思着是不是今天真的不适合出洞,难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虽然这个说法有些玄学,但是为啥要让我今天醒过来呢,不就是让我今天出洞吗?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就把胖喜鹊抛之脑后了。
我在外面不知道逛了多久,不知不觉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是啊,我都半年没进食了,春天的美好让我暂时忘记了饥肠辘辘的肚子,现在有必要去找点吃的了。想着我便轻车熟路地朝阴暗潮湿的地方游去,我知道老鼠最喜欢在那里了。
捣毁了一个老鼠窝,他们被吓得四处逃窜,消灭了几只之后,还是有一只跑了,我便飞速滑行,不断吐着舌头,由于我没有毒液,只能闻着他的气息追上去,要不然先给他注射一口,就可以坐等美餐了。穿过柔软的绿草,经过一丛丛灌木,他逃到了车下面。我由于太过专注,也跟着追了上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一群正在玩耍的小孩。直到一声大叫传来,原来是我吓到了他们。
“妈妈,妈妈……”几个小孩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一会儿老鼠溜没了,人越来越多,四周站满了大的和小的、长得奇形怪状的人类。他们正在指指点点,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我的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一定要离这种巨大的怪物远远的。
“在人类眼中,我们是有灵性的,他们视我们为守护神,可以保佑家里人平安健康。”妈妈跟我说。
“既然他们不会伤害我们,那我们为什么要离他们远远的呢?”我问道。
“因为我们长得奇怪,会吓到人类的。”
“可是我们长得很简单啊,哪里奇怪了,我看人类长得才奇怪,他们有各种凹凸不平的地方,四肢、眼睛、鼻子、耳朵、还有头发……我从来没见过比人类长得还奇怪的动物。”
“总之你不要招惹他们,理他们远远的。”妈妈似乎不想再说什么。
所以我对这种神秘的怪物一向是敬而远之。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他们呢?
直到我又感觉到有东西在摸我我才回过神来,原来其中一个人类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一个箱子,我害怕极了,他想干什么?我于是找了就近的一个车轮胎,把自己紧紧地缠绕上去,一圈又一圈……再把我的头收进去,我瑟瑟发抖,希望他们赶紧走开,我也好赶紧回家。
但是他们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我听着他们的谈话声,虽然我不懂得人类的语言。
“你把他拿到其他地方去,这院子里全是小孩,怕吓到他们。”
“小伙子,你千万不要伤害他,蛇是有灵性的,你伤害他会给你带来厄运的。”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身体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我不受控制的挣扎起来,接着又传来第二阵、第三阵……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好像被疯狂蹂躏并翻滚,我只得张口去咬,却无济于事,突然头上被什么东西猛的戳了一下,我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只隐隐约约听着人类传来的声音,“出血了!”
不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在自由落体,恍惚中感觉我掉进了冰冷的水里,应该是一个下水道,我不知道,因为散发着臭哄哄的气味。
随后一种窒息感传来,我呼吸也变得困难,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我像蒲公英一样,慢慢飘向高空。我想起了妈妈跟我说的,不适合出洞,离人类远远的……
我渐渐的不再感到疼痛,脑海里迅速切换着不同的画面,一切都是粉色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画面,我在一片森林里面,那里有阳光,那里空气新鲜,那里怪石嶙峋,那里有更多和我一样的肉食动物,只是没有人类,那里自由自在,我一年年的蜕皮,再一年年的长大,每天都有不一样的事情去做,完整的渡过了自己的 1/2 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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