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娃没有父亲,四岁时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在四川的一个小山村里。
爱娃的母亲年轻时跟一个大她三十岁有家室的老板好上了,每月三万元,但不准怀孕,为此爱娃的妈妈为这个财大气粗的老男人流了四次产,第五次流产的时候,被妇产科的主任赶了出来,并对她吼道:“如果你这辈子不想孤独终老的,那就让这个生命余生陪伴你吧。”
很多时候,理想中的美好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万般无奈之下爱娃的妈妈逼迫生下爱娃,领了一笔丰厚的酬金离开了这个老男人,在老家县城爱娃的妈妈把爱娃带到四岁就送到外婆家去了。
爱娃长得胖乎乎的,虎头虎脑,很聪明,听过的古诗一遍就能背出来,挺招外婆外公稀罕,就是常常总哭着要妈妈,让外公外婆急得抓耳挠腮。外婆他们出门,外公总是让他骑在自已的脖子上,美其名曰座马儿,双手抓住爱娃肉嘟嘟的小脚丫。他要天上的月亮,晚上外公就用大盆装满水,把月亮给“摘”下来,小爱娃用肥嘟嘟的小手在盆里“抓”月亮乐得咯咯直笑,抱着外公满脸沟壑纵横和胡子的脸庞吧唧吧唧亲个不停,奶声奶气的说:“外公真好”,外公把小爱娃搂在怀里,幸福的双眼满足的眯成了一条缝,用自已硬硬的胡茬子在爱娃的脖子上来回蹭着,哈哈…痒死我啦…哈哈哈……外公,乐得小爱娃的身体在外公怀里拼命躲闪。
山里的娃皮糙肉厚,会爬的有毒和无毒的动物,能吃的野果,七八岁的小孩儿一看便知。暑假,邻居的小伙伴带上六岁的小爱娃满山遍野的跑,教他识别有剧毒的五步蛇,金环蛇,银环蛇,告诉爱娃遇到了一定要躲开,咬到后会命丧黄泉,他识得了山上很多可以吃的野生水果,杨桃,葡萄,山楂,拐子……等等。
时间一去不返,两个年头过去了不见妈妈回来,小爱娃对妈妈的思念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浓,他希望妈妈能陪陪自己,在妈妈的怀里撒撒娇,无数次梦里见妈妈回来了抱着他举高高,激动的醒了过来,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外公轰隆隆的呼噜声,小爱娃的泪水哗哗的直趟。
七岁的时候,爱娃的妈妈带回来一个男人,让爱娃叫这个人爸爸,爱娃怯生生的躲在外公的背后,直直的盯着这个陌生男人就是不叫,没多久妈妈和男人要走,说自己的生意挺忙的,爱娃死死抱着妈妈的大腿,哀求妈妈不要走,双眼满是泪花和不舍,但没有哭出来。因为爷爷曾教导他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他害怕妈妈说他不是男子汉,那就完啦。
最终妈妈嫁给了这个男人,男人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爱娃的妈妈久久怀不上,男人骂她是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和她离了,还卷走了一笔钱,这几年不管不问爱娃的母亲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决定年后把店搬回老家县城,好好照顾爱娃长大,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希望。
外公生病了,躺在床上,爱娃给外公端药递茶,歪着头问:“外公,你生病妈妈回来吗?”
“除非外公重病或者是死啦!妈妈才会回来。”外公应付着…
“真的吗?为什么呢”小爱娃不解的问。
“因为亲人重病或者是死啦!在外的亲人不回来见至亲最后一面,到地下就再也见不到啦!最亲的人不回来,雷神也会劈了他/她,阎王也会治他/她的罪。”外公随口回答。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啊!”外公心不在焉的应吮。小爱娃会心的笑了,笑的很神秘,很满足,端起手中的汤药舀上一勺送到外公的嘴边。
“药苦吗?外公,”
“不苦,甜的。”小爱娃用舌头舔了一下,赶快吐了吐舌头,“哇,好苦!外公你骗人!”外公咯咯乐道:“因为我们家小爱娃这么懂事有孝心,外公是苦在嘴里,甜在心里啰!”
班上有同学对他指指点点,并当着面说他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说他妈妈是破鞋,他怒目而视,紧握双拳一下砸在同学的鼻子上,血从鼻孔滴滴答答直往下趟,因为这事儿还把别人的耳朵给咬破了。自己却从未流过一滴泪,只是冷漠的望着这些同学一言不发。老师找来他的爷爷说他不懂事儿,不应该下重手打别人,咬别人,很多家长叮嘱孩子别和小爱娃玩。慢慢的小爱娃在学校变得不爱说话,常常用树枝在操场空旷的地方画一个大大的“女人妈妈”,自已便像小鸟一样蹲在她的怀中呆上一会,再满足的站起身来跑开了。
这一年暑假,有一天中午,和他们一起耍得最好的小伙伴往小爱娃的外公家里边跑边喊:“爱娃外公,快去看看…小爱娃…被“铬铁头”【五步蛇】咬啦!”爱娃的外婆一脚刚跨出门,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恐地张大嘴巴“啊”…左手拿的东西啪的一声砸到地上,右手在半空画了一个弧度,两眼一黑,像一堆烂泥瘫软在地。外公惊得从家里蹦了出来,瞪圆双眼梗着嗓子“什么?那儿?拉住一个小伙伴儿急切的问。”小伙伴们指向山边的一个小山沟。外公疯狂的冲向山边,歇斯底里的大哭,嘴里还不停嚷嚷,娃呀娃,你让外公如何跟你娘交代呀!一阵风似的跑到山边的时候,小爱娃已经从山沟里爬上来了,坐在路边上,很平静,右手掌已经肿成猪肝色了,虎口处有两个血窟窿,有一个在向外渗着黑血,其中一个已经长痂啦!外公老泪纵横,抹了一把鼻涕眼泪,飞快的把自己汗衫撕成破布条,迅速在小爱娃的肘关节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外公眼中浑浊的泪水哗哗的往下趟。小爱娃扬起左手边为外公擦眼泪边安慰道:“外公别哭,爱娃不痛”他那里知道山里越毒的蛇咬人后越不知道痛啊……
外公背着爱娃向家里飞奔,在乡亲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联系了县里的120和爱娃的妈妈。最后帮忙拦了一辆去县城的顺风车,把他们两都送到了车上。
爱娃的妈妈连夜的飞机,在第二天的中午终于赶到了医院,在ICU里见到小爱娃的时候,7岁的小爱娃已经昏迷,插着氧气,一动不动安安静静的躺着,整只右手到脖子都已经肿得发黑,像烧过的木炭一样,母亲捂着脸哭的稀里哗啦。
外公守在ICU外面一夜白头,深陷的双眼布满血丝红得快要喷出血来,昨天他跟医生瞌了好多头求他们救救孩子,额头上的大血包还没消去。医院里面还是没有调来血清,无法更好的治疗,小爱娃情况进一步恶化。
下午1点转去市医院的途中,爱娃顽强地清醒过来啦!气若游丝,异常的疲倦,已在弥留之际,看到陪伴在旁边妈妈那张熟悉的脸,眼睛迸发出一丝光亮,嘴角上扬,一脸的幸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只手扬在半空…嘴里蠕动着什么,却听不清。
妈妈轻轻将耳朵贴在爱娃的嘴边,兴奋又痛苦地哽咽声:“宝贝,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妈妈再也不出去了。”
“妈妈…你别哭,我想你……妈妈,对不起…蛇……是我自己故意抓的,我知道它毒…我不痛……妈妈…你抱抱我……抱抱…抱”爱娃慢慢的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嘴角幸福的微笑慢慢凝固住了,扬在半空的左手重重的垂了下来,“砰”的一声巨响,砸在床沿边上。
母亲转过头惊恐的看着爱娃,疯了一样的把他抱在怀中摇晃,撕心裂肺的喊着他的名字,爱娃…爱娃…爱娃…妈妈再也不走了,妈妈陪着你……你醒醒,你醒醒……小爱娃的头始终软趴趴的塔在母亲的肩上一动不动。
而这一次,他终于回到了母亲那期盼已久梦牵魂绕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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