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十一岁那年，我的好朋友小婵，离家出走后再也没回来。

她妈妈找到我家时，我正仰着天真的脑袋，一颗颗数着院子里亮晶晶的星星，数着数着就多了，数着数着就乱了。

    “阿姨，……”我怯怯的低着头不敢看她妈妈愤怒到极致的脸，神色中渲染着重重悲哀。

 

    她妈妈猛的将我推倒在地，冲着我嚷嚷，小悦你把小婵藏去哪里了。天这么黑了，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就算是她自己要走，你俩玩那么好，你能什么都不知道吗？

      夜色顿时变得格外沉重。

    我吓的哇哇大哭，  小婵要走我是知道的。我劝过她，我也想过陪她一起离开。只是没想到一切来的猝不及防。

  我和小婵都出生在偏远贫穷的农村，这里的人们愚昧无知，这里的人们重男轻女，这里男的打老婆，女的打麻将，这里的人随手扔垃圾，吐痰，这里的人庸俗。

  我一直认为我和小婵是不属于这里的，我们总要离开。这个世界应该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清澈，那里安宁，那里美好，那里没有邪恶，那里没有偏见，那里没有争吵，所有美好的故事都会在那里上演。

    小婵，你是去那里了吗？

    我抬起头，眼泪无法抑制的落了下来。

     

《她走了》

  再次醒来我在自己家的床上，桌子上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屋里很暗，很静，爸妈不知去了哪里。

    我起床穿了件粉色的蓬蓬裙，给自己扎了两个好看的双马尾，又别上蝴蝶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对待穿衣打扮很不屑的我，今天格外郑重。

    也许，这个样子，我能离小婵更近一点。

    小婵？她去了哪里呢？

    从前妈妈让我割草放羊，农忙拾麦子，都是小婵帮我干重活，她比我大4岁，却一直都很照顾我，跟亲姐姐一样。

    直到她走了，我才发现，原来我那么依赖她。

    “小悦，你给我站住。”林风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的心跳莫名的慌乱。

  他是小婵的男朋友，他长得很帅，家里也很有钱，更重要的他痞痞坏坏的模样，更能招我们小女生喜欢。

    嗨。林风。我强颜欢笑。

    他说小悦我恨你，为什么那个走掉的人不是你，为什么失踪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没有阻止她离开，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她却不知所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那天，他哭了，他大我六岁，看上去比我成熟很多，却依偎在我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我没有推开他，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反而将他抱的更紧。

    即使后来我和他的关系远远超过朋友，形似恋人时，我也没有过这样可怕的做法。

    小婵父母将寻人启事贴的哪里都是，人尽皆知。可是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有人说，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我想说能痊愈的伤口根本就不算伤口。即使很多人渐渐忘了小婵，我也会经常在梦里见到她，我也会在想起她时瞬间泪流满面。

    12岁那年的夏天，我月经来了。我穿着耦合色的碎花裙和浅色的短裤，正在和一群小伙伴玩的不亦乐乎。突然我感到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动，血液弄脏了我的短裤，我吓的不知所措。

    一群小伙伴也跟着起哄，闹着说小悦怀孕了，……

  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别人说男生和女生拉了手就会怀孕，都有很多人信。

    直到林风来的时候，我仍坐在我家门口的白杨树下，一动不动的发呆。他脱下外套给我挡着，小声跟我解释这种情况。

      “小悦，你妈妈没跟你说吗？作为女生，你怎么可以这么蠢。连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哎”他一边跟我解释一边叹气。

      那天的他像极了从天而降的神仙。这件事给我留下很深的影响。以至后来他求我不要离开他的时候，我总会有些心软，然后任由他抱着亲吻，重归于好。

    我也离家出走过一次，也是夏天，我穿着单薄的纱裙，在黑夜里狂奔，如同夜的精灵。

    那天我和爸爸吵架后，就决定彻底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去寻找小婵，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那个地方，所谓的远方。

      风呼呼的吹着，我很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跑着跑着我累了，前方有正在装修的房子，一盏微弱的灯泡闪着黄色的光。我家里的灯泡也是这种，这种瓦数小，又不浪费电。

    唯独我房间里是那种大瓦的乳白色的灯，这种灯比较亮，我喜欢灯火通明，我喜欢看书，所以爸爸特意给我装的。鼻子一酸，眼泪又砸了下来。

    新房子门口有位老爷爷，我好奇的向他走去。他看到我后，面露慈祥的微笑。“小丫头，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不想回家，我要走，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怄气的说。

    “这么小，出去会被人贩子拐走卖掉的。小丫头这么水灵，快回家，别让你父母担心。”

    后来老爷爷又跟我聊了一大推，问我爸爸叫什么名字，问我家住址，问了其他很多很多。

      当我妈妈找来的时候，我正在坐在老头儿媳妇家里啃着玉米，吃着饼干蘸着牛奶。

    我瞥了眼我妈妈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以及我爸爸乌云密布的脸，心想大事不好。

    爸妈说了很多感谢那家人的话，就把我带走了。

  回去后我发了高烧，  39.8度。挂了三天点滴，脸色惨白。

    我爸爸一个星期都没理我。

    我去上学的路上被林风堵着了，他眼里邪魅的笑，一直盯着我。我不自觉的摸了下脸，他一把将我揽进怀里，然后密密的吻如雨点般砸了下来。

  “你干嘛。”我拼命推他。嘴巴都被他咬流血了，竟然还用那种愤怒的眼神盯着我。

    “我还真搞不懂了呢。离家出走的游戏很好玩吗？你很想死是吗？谁允许你乱跑了？从今以后，你小悦就是我林风的女朋友。”

    “你不是很想让我死吗？你不是想让小婵回到你身边吗？”

  他突然愣了。

  很久以后他突然说，我对小婵只是一点儿好感，那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而你，我是深入骨髓的爱。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有次我赌气和他说分手，他跟朋友出去喝的烂醉，那天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

  我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对感情特别有洁癖，要么全部，要么全不。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站在楼顶的阳台上吹风，裙子鼓鼓的，我知道是自己太瘦了。

他跪在地上求我，而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从楼顶一跃而下。那瞬间我脑海里想到两种结果。

如果我没有死，我一定要忘记这一切，远走高飞。

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洒在风里，天涯海角，随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