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

“叮铃铃，叮叮叮”闹钟嚷嚷着片刻，才不情愿地用手去摸索着床头柜上的闹钟。按着记忆的位置找到拖鞋，还有昨日已提前准备的衣物，提起衣服顺着衣领找到那突出的衣领，确认了没有穿反，扶着墙一路走出房门，走出门口的一刹那仿佛少了什么，忘了什么，这样感觉已经有过好几次，始终无法想起具体是什么。

一个星期前我被诊断视觉神经损伤，也就是我“失明”了。

一觉醒来，没有看到午后的太阳，而是从未体验过的一种虚无的状态。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下意识以为只是熬夜多了的副产物。但很快发现事情不对，我紧闭眼睛告诉自己这是梦，希望晃的一下睁开眼又能看见。缓缓睁开眼，眼前感受到的是“空，目无一切的空”，感受到肾上激素的疯狂分泌，心脏紧跟着像要堵住嗓子眼一般的窒息，真真切切的心痛。慌乱无措的大喊，感受到眼泪从脸上划过的泪痕，我并没有像以前自以为的遇事冷静沉着，我只能大喊，嚎啕着不愿意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也尝试过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用绝食，自我封闭来逃避这事实。也曾想过何不一了百了，但确确实实输给了恐惧。

失明过后

直到现在也无法坦然面对，只是开始不得不去习惯新的生活。每天早上按部就班的去做好每一个步骤，穿衣，洗漱，吃饭…… 失去了世界的色彩，生活也变得空荡许多，但就如同高速运行的列车突然放慢了速度，缓缓去看窗外的风景，聆听风声那样不多的安静，这是多么讽刺的比喻啊。

午后总会有空闲的朋友会拉着我出去转转周边。看不见路，摸不清方向，只能跟着朋友一路走。街边小吃香味扑鼻而来，脑海里浮现出记忆中的模样。听着路过人群的嚷嚷声，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没有感受到过分的喧嚣，反而嚷嚷走了些许失明带来的暗痛。也有些好久未见的朋友，得知我患病的消息以后，特意放下手里的工作来看望我，朋友们只是问了问我的情况，就恍如无事发生一般，没有刻意的避讳，这样就连自己也没有去在意。带着我去蹲街边十年串串老店，时不时夹一块特殊蘸料的串串塞入我的碗里，让我五味翻腾的同时又畅快淋漓。会带着我去喝喝咖啡，听听慢音乐，谈一谈自己的近况，也会聊一聊学生时代的趣事。正在感慨物是人非，那种忘了什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我到底是忘了什么，思绪刚要飘向远方，就被一旁哈哈大笑的朋友。

到了晚间，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餐桌旁，闻着从厨房里飘来红烧排骨的香味，勾起肚子里的馋虫。一句“开饭了”，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对着早已垂涎已久的排骨下手了。不一会儿碗里就被添满菜，还有家人的家常话时间，有调侃如今这个年龄还没有女朋友，有抱怨工作繁琐，听着电视里的笑声，家人的笑声，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笑起来。有时还会贴心的为自己描绘着电视里发生的场景，也会不停的在一旁描绘更多信息以此更形象。饭后听着厨房的洗碗声，掺杂着家人的笑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这样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也仿佛许久未见过。

躺在床上发着呆，心里滑过一丝惘然，那样的感觉又出来了，一窜而过，好像也只能发着呆。听到一声“叮咚”打断发呆的自己，这是什么消息推送？是多久没上线的游戏消息，还是某博主的情感文章推送，又或是什么？想了想半天，那惹人厌的感觉又来了，在脑海里稍纵即逝。和明天的烤肉来说好像也无关紧要，放下手机，便闭眼睡过去。

整个空间安静而又黑暗，只有一旁不时推送的消息，时而在一片漆黑闪烁的屏幕，还有可能已经入梦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