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忘不掉你的，医生。
我忘不掉你深红色的指甲油，忘不掉你流沙手机壳的iPhone11pro，我忘不掉傍晚你诊室门口排队等待的几十号人，忘不掉那个即将带着生病儿子返乡发愁无处开药的母亲，你对她说的“那只能这样喽”。
我更忘不掉你5000多元的一个普通号。
5000多元，对你一个专家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你的号那么难挂，我一个外地人又没有就诊经验。iPhone11Pro对你来说应该也只是那时寻常价格的一部手机罢了。
你大概不会想到，你用10分钟，毫不在乎地随意开出几张诊疗单，随随便便开20、30多个检查，两个5000元，有10000多了。
谁知道呢，一个公司职员赚到10000元需要工作多久，超市收银员需要工作多久，农民工需要工作多久。
公司职员需要收发多少份邮件呢？超市收银员需要给多少个顾客结账呢？农民工需要灌注多少水泥、抹多少墙漆呢？
这对你来说，大概是无所谓的吧。
可是在你那方小小的办公桌前，你的患者们，谁不是公司职员、超市收银员、农民工、家庭主妇，甚至工厂老板……等等等等。人们来来去去。
可广州，不是个轻松平淡的小城啊。
我还记得，医生。我只有五分钟，门外更多的患者蠢蠢欲动，蓄势待发。或许，我可以理解你无法在一个14岁的少年身上放下太多耐心，可我未曾开口。
14岁的我还没来得及把我的苦难和病痛向你叙述，甚至没来得及概括。五分钟，短暂而漫长。更多患者鱼贯而入，小小的诊疗室挤满了焦躁的人们。
噪声中的我，是怎么想的呢？而门外，我那辛苦奔波、手足无措的母亲，又要作何感想呢？
医生。
你可知道。
你给了我们结果，却完全不曾为我们指条路出来。
医生。你早已忘了我是谁，但是我还记得你。我记得你红色的指甲，记得你的流沙手机壳，记得你厚厚的报告单，也记得我在测试室度过的三个小时。
医生啊。
我想，你是医生，可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患者吗？
医生啊，你的名字我却忘不掉。
23.1.18 凌晨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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