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序
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世界。
平凡而普通的一天——日出于东,日落于西。和平常一样,我加班到了九点,脑袋发蒙,头脑发胀,精神上的疲倦已经超越了可以忍受的极点。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这个所谓的家只是个十多平方的单间,一张床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剩下能活动或者摆放东西的地方只能用凄惨二字形容。
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我在床边坐了下来。探着头,弯着腰,一天工作下来,我弓得像只小猫。我注意到了暗黄墙壁上的小灯泡,它通体乳白,不知为什么今晚发出的白光比往日惨淡了些许。在这一刹那,狭小的房间里空气似乎一下子被抽尽了,我用力呼吸着,几乎喘不过气来。巨额的房贷,微薄的薪酬,性格怪异的领导,枯燥无味的工作,天呐,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是自讨苦吃,虐待自己么?
死,我又一次想到了死亡;死,只有死亡才能让我真正解脱。但我不能死!亲情,友情,爱情,这些种种像缠在身子的荆棘,我得痛并快乐地承受着。
我躺了下去,长舒一口气,把身上所有的背负都“一吐为快”,享受着片刻的轻松。思绪在激荡,生命的体验化成了记忆凝固在脑海,此时,它们相约而至,争先恐后想我把它们重温一遍。
多年前,当我还是孩童的时候,那是个残阳如血,空气中弥漫中丝丝甜意的傍晚。我吃过晚饭,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坐着,金黄得发红的阳光照在门前的小道上,也温柔地抚摸着我,带给我温暖。我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领居家的门口。那里坐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他也坐在台阶上,双脚交叉,双手捧着一个装满饭菜的铁碗靠在大腿上。他垂着头,歪向左边,半张着嘴,傻傻地笑着,时不时低沉地“呵呵”笑上两声,口水抓住机会从左边嘴角涌出,奔向更广阔的天地。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村里人都叫他大黄。现在,我看着他,他看着狗。一条黄色的土狗,叫小黄,是他家里养的。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我双肘撑着大腿,双手捧着下巴,眼睛瞪得死圆死圆的,脑袋里的思绪缠成一团。
“呵呵……呵呵!” 低沉的笑声,他又在傻笑了。
小黄突地对他大声吠了起来,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疑惑。大黄抄起碗里的铁勺子,一勺子狠狠地砸在了小黄的脑袋上。小黄吃痛,呜咽一声,委屈地掉头跑远了。
“呵呵……呵呵!” 笑声更低沉了,大黄笑得更欢了,流出的口水越过脖颈,从衣领往下浸湿了一小片。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我不禁用双手抓起了头发,心中很是苦恼。
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是大黄的妈妈,她一下子就和我对上了眼,那双杀意迸发的眼睛在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白痴么?”然后弯下腰,粗鲁地拉起大黄,没好气地说道:“别人早就吃完了,你还没吃几口!都这么大了,还要人喂!”说着把他往家里拽。
“呵呵……呵呵!”大黄已经消失,笑声仍然弥漫在空气中。
大黄他妈盯得我心里发怵,我回过头,还是在想:“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呢?”
“小龙,有啥好看的,吃饱了没事干就去洗碗!”
妈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只得无奈地叹气一声,站起,回屋里洗碗去了。
多年后,当我恢复了正常时,妈妈告诉我:“你像大黄一样在门口的台阶上捧着饭碗不吃饭时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说完她就哈哈大笑了起来,泪水却从眼角滑落。每当这时,我都会温柔地把妈妈搂在怀里,回想着我是怎么变成白痴的。
我想起了那个夜晚,下班后疲倦地躺在床上,各种压力让我心乱如麻,脑袋发蒙发胀。在休息半晌后,我起了床,坐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写点东西发泄下。突然,灯光一下子没了,下一刻,又亮了起来。我抬起头,看着墙壁上的灯泡,它的灯光更加黯淡惨白了。
“要寿终正寝了么?”我想着。
回过神,我看着电脑屏幕,想写点什么,却无从下手。最后,叹气一声,无力地把屏幕盖上。在盖子合上的一瞬,灯光又一次没了。我的世界一下子变成了黑暗。我安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它再次亮起,可是,它让我失望了,它再也没能亮起。
四周死寂,突然一道声音温柔地在我耳边响起: “想要解脱么?想的话就随我来吧!” 声音里的诱惑让我无法抗拒,我抬起头,仿佛看到了遥远处漆黑的虚无,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最后灵魂破体而出。我越升越高,越飘越远,眷恋地回头看了看,看到了我呆呆地坐在狭小房子里的桌子前,一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色彩,变得呆滞,宛如死鱼的眼睛。
哦,原来我是在那一刻变成白痴的!
我飘啊飘,飘到了另一个世界。
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那世界就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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