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雒尘摩诘
第一章 方生
青山茂林之中，重重绿意遮掩了夏日的酷暑，四五个男孩聚集在一起时而嬉闹玩耍，扭在一起，时而捡拾枯枝，扎成一捆捆。这些可以充当柴火，一则自家使用，二则卖入坊市赚取钱财。
突然，四周静默了下来。一个年岁较小的男孩扯了扯身边比他高半个头的哥哥，略带颤抖地小声道：“哥……你，你看阿生……”
临近的几人对视，望向那个叫阿生的男孩，屏息不言。
只见他早已将斧头塞回腰带中，双手按着一棵粗大的榕树，专注地望着它，时而转动脖颈上下打量，时而微笑，时而皱眉，好像望着……一个活物一般。
小男孩的哥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抿着唇一鼓作气推了他一把。
阿生一颤，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树前的男孩看见他皱着眉满脸不悦的神情，便急忙摆手：“没什么，我们继续。”
诡异紧张的气氛就此打破，大家舒了一口气。不知谁说了一句“揍他！”，本在一边紧张看着的三两男孩寻思了几秒，捡起散落在地的树枝和石头，战战兢兢地朝那少年砸去。
顿时，一场群殴在山野间叫嚣开，惊得鸟兽四散。
那个叫阿生的男孩，宛若滑泥鳅，在这打红了眼的重重人肉包围中竟然溜了出来。这些半大的孩子好一会才发现他已跑远，又是一场你追我赶。
男孩翻墙而入，进到自家院子，脚还没着地，便听见女子的怒喝。
“阿生！你又和他们打架了？”
男孩一惊，跌落在地，才瞥见绛红色的衣裙落在自己面前，自己的耳朵被揪起。
“姐，姐……别……”男孩急喊，又垂下眼眸撇嘴低喃，“是他们打我。”
女子十六七岁的样子，眼眸清亮，高挑纤瘦，比男孩高了一个头，实际上她只有十四岁。
她望着他满身狼狈，无奈松了手，掸了掸那洗得破旧的衣袖，不禁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又做了那事？我不是说别让你在外人面前注意点嘛。阿生，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才听得进去？”
女子心里不忍，静默地扯着他的衣裳拍了拍，掏出针线开始缝。男孩垂眸看着稀疏杂草的青石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四下安静，两人都没说话。
院子里也没了别人。
是的。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
男孩叫方生，当年方父期望儿子能挣个秀才来，便取了个“生”字。而那女子原本并没有名字，丫头丫头地叫着。私塾先生向来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对街坊里的闲言碎语并不理睬。方生去了私塾后，课业不错，先生对他很是称赞。方生求了私塾先生，又让一年回家一次的父亲点头答应，才给姐姐得了个名字，叫方梨。
傍晚，方生主动揽了家务，给姐姐赔罪。
而同龄的小伙伴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被自家爹妈罚跪的罚跪，挨揍的挨揍，苦不堪言。相同的，却是那些告诫。
“方家的那个小子邪气得很，给我离他远点！”
这年，方生十岁。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