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心中暗笑,想这卫士被师父叫喝便不敢顶撞,只好拿她与庄周撒气。于是脆声说道:“我叫千叶,蝶族巫祝。他叫庄周,白金蝶帅的使者。我二人此番来小蝶村奉命相请师父前去蝶尾国议事。”语调忽地抬高,模仿起亭上卫士语气,又道:“难道你等不知蝶尾国的法度么?紧急密令,我等行踪岂能轻易泄露?若再行阻挠,误了大事,必责令问罪。”
蝶衣袖口高扬,木制令牌跳跃而出,向着岗亭疾飞而去。那卫士接过令牌,瞥见所雕刻的“孟”字,吓得冷汗淋淋,俯身鞠躬。慌忙道:“不晓得白金蝶帅的使者在此,失敬失敬。更不知新,旧两位蝶巫大人同在此处。岗亭下立有木桌石凳,三位稍作歇息,小子马上就去回禀卫士长大人。”
清泠冷道:“坐就不必了,速去速回。”
卫士拿着令牌急速下了岗亭,向远处岗堡奔跑。他加速过猛,身子前倾,脚下轮空,扑飞跌倒。
灯笼高耀,巡逻卫士们分成两列,站在三人身后。
过不多久,那年轻的卫士折返,身后领着一个头裹黑布,蓝色布衣的髯胡大叔。
大叔躬身抱拳,手托令牌交予清泠,笑道:“二位蝶巫大人,蝶帅使者。小蝶村卫士长费近有礼。”清泠哑声笑道:“清泠无礼,打扰清休。劳烦费大人深夜亲来此处。”
费近微笑回道:“近来上头严令下达,那旗杆上的灯笼也是按照规定升降。凡白灯笼升起时便不准往外放出人口。卫士年轻,冲撞之处还请蝶巫大人谅解。”
他言辞恭敬,顿了顿又道:“卫士来报,言说三位有白金蝶帅的密令在身,那自然是要放行的。我官低权微,行事难免谨慎。前来乃是确认清楚,以免上头降罪责罚。”
清泠与费近常有会面,知晓他为人本份老实,不忍巧言骗他。况且千叶身份暴露,孟纤寻至小蝶村乃是早晚之事。若是哄诈众人出得村子,岗哨卫士们必会受到牵连。思虑之间,千叶已脆声笑道:“费大人这官权力可不低微,一道门栅便拦住了我等去路。”
费近脸面涨红,粗手捋了一把细须,赔笑道:“蝶巫大人说笑了。有白金蝶帅的令牌为证,应当放行。”话音挑高,冲众人道:“来人,打开门栅,恭送蝶巫大人。”
村门洞开,卫士齐声高叫:“恭送两位蝶巫大人,恭送蝶帅特使。”
清泠为费近等人安危忧虑,面露迟疑,不肯离去。
千叶拽动师父袍袖,细声说道:“令牌是我偷的。今夜也是我编造谎言,矫旨欺人。与师父无关,亦与众人无关。等见了孟将军,千叶自行请罪,甘受惩罚。”清泠见事已至此,只能顺其发展,叹道:“小叶子身为蝶巫不能以身作则,几次三番藐视法度,实在胆大妄为。”
两人贴靠得近,对话声音极小。卫士众人见她三人停在原地不动,又将送别之语重声念了两遍。
庄周催促道:“再不走,恐有变数。离开这里再交谈不迟。”
清泠点了点头,回身施礼,三人扬长而去。
风吹草叶,沙沙震动。三人行走极快,沿着古密道方向走去,转眼行至林间。庄周折断树枝,拾起落叶,用长草枯藤将其缠织一起。口中念诀,从百纳袋中取出火石将其点燃。
火苗腾起,林间绽出一点光华,三人沿着来时道路匆匆急行。
“咦,这石坟......怎会完好如初?何人将其堆垒?”千叶忽道。
庄周手执火把向前照耀,柳树遮掩,阴阴森森。正是取出“大蝶千叶”的那座石坟。
庄周心道:“当初千叶手拂气浪,炸开石坟取出宝剑后并未堆石掩盖。如今石坟堆砌完好,定是有人动过手脚。”挥舞起火把四处观望,周围幽森冷暗。忽地想起步入林中之时便感觉身后有身影相随,不时回望却安逸如常。此刻又见石坟完好,更显蹊跷。
猛然间,又想起与千叶被逼入岔道,诱困石床,引入密室。一念及此,头皮发麻,背后似蚁啄虫爬,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柳枝微浮,石坟阴寒。庄周鼓足勇气上前探查。手执火把挥舞,火苗晃动,光芒耀眼。凝神之际,忽地,石头“砰”声炸裂,粉成百千碎石飞舞。柳树被石块乱击恰似飞刀削刺,碗口粗的树杆被生生切断,柳枝散落一地。
石塌树倒,烟尘扬起。土气伴着草香钻鼻而来。庄周被烟雾袭扰赶忙拂袖遮面。尘雾还是呛入口中,咳嗽不止。
千叶眼疾,借着莹莹火光瞥见雾气中有一团云雾与周遭雾色不同,那片云雾似不规则绵花形状,有半人大小,独自凝成整体,泛着幽暗白光。
那飘忽的雾团缓缓移动。忽地,泛着幽光的云雾之中张开一对清澈的眼睛盯着三人眨动。
“何方妖孽,敢在此地装神弄鬼惊扰我们。不知道你祖婆婆是降妖伏魔的好手么?”清泠右手鼓出气浪,汇成一柄无色气刀向那团“妖云”扫去。
“妖云”瞪大双眼,惊惧不已,不断躲闪。它飞窜穿梭,一溜烟,消失在林间。千叶手点眉心,耀出额头星芒,眸子射出两道华光,向着“妖云”逃跑的轨迹扫视而去。连番探查,终于在远端一颗大树的草叶丛里发现了它的踪影。赶忙展开翅翼纵身追赶。
清泠绽出背后黑羽,紧随其后。黑翼浮展宛若黑莲绽放,在林中悠然飞掠。
庄周见二人舞空而去,艳羡不已。恼恨道:“我若能腾空驾云,说不定能助上一臂之力。我忒没用。”
清泠闻声,遥遥说道:“万里苍穹,天高月远,虽不能达。浮空低飞,却也不难?”
庄周闻言,神容焕发,顿时精神抖擞,急道:“还望前辈指点一二,小子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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