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带来了真军装
那些年,矿工家庭都五、六个孩子,平日里衣服都是大的穿剩下给二的三的往下传,最好的一套衣服,是父亲下井穿的工作服改进版。
街上有穿真正草绿色服装的人,那是转业下来安排到矿山上班的人,他们穿的服装虽然摘去了标志,但一身正统的草绿色还是很招人喜爱,只要他们一出现,就会围上去一大帮子的人跟在左右。
有一个刚下了班的矿工,他为了近距离看到真草绿色,背着采区上刚分配给他的半麻袋土豆跟在后边。
穿真草绿色的人,在矿上管事儿,他很认真,见背麻袋的人鬼鬼祟祟跟在一边,当下认为他的土豆来路不明。
管事儿的人将这个矿工带到了矿上审问,一顿泰山压顶的炮火,将矿工吓尿了。
管事儿的只好打电话给他们采区的领导。领导来到后向科长证明:土豆是他们分的福利,和偷盗没关系。
管事儿的放了矿工,矿工临走时,严厉警告说:"这次没事,日后不能偷盗矿山上的东西啊,抓到了要严厉打击啊……"
矿工盯着肃穆的草绿色,腿不住的打颤。
矿上的人见识了草绿色的威力,都去想办法搞。
有人穿了一套仿制的,志高气昂走在矿山大街,他逢人就说:这是他团长大伯送他的真真货。
我虽然畏惧贵巴子,怕他,可他说我是贼,偷百货公司衣服我不干了,我和贵巴子顶嘴。
贵巴子招呼他的人扭住我,他伸出手掌“啪啪"扇了我几个大耳光:
"你今天想让我带你走是吧……"
我一听贵巴子这么说,嘴软了下来。
贵巴子凭什么能带人走?贵巴子从矿山中学毕业后,去矿山上要工作,矿山上待业青年多不好安排,贵巴子坐在矿上负责人家说不给他活干,他就吃住下了。负责人只好说先给贵巴子十几块钱,做个临时工,暂且到街道治安处上班。
上班后,贵巴子非常敬业,他不但管街坊四邻吵架伴嘴,还抓偷窃财物的矿工。负责人表杨贵巴子,他更加积极,每天带上一帮子人,走窜在矿山上大街上抓盗布防。
我对贵巴子说:过完年,我大爷就会从老家给我带一套真正的服装,这套仿制的给他了……
我这么说,是日哄贵巴子不带我走。
我盼着大爷快点来我家。
北方的十二月已经天寒地冻,我的大爷望着他们的凋零村庄,还恋恋不舍。
大爷早接到我父母的邀请,让他到我们矿山上来,一是大爷孤身一人,在老家没人照应,二是大爷来我们矿山上,兴许能有个用武之地,再一个是,大爷来矿山,我这个不好管的顽皮有"救"了。
大爷走出了村子,肚子里咕噜咕噜响着,饭还是昨天中午吃过的,一个玉米面窝窝头,一小块罗卜咸菜干,半瓢半冷不热的白开水。
大爷胳膊肘上挎着一个印着红太阳的绿色的大提包,蹒跚着走到了下花园火车站上。下花园是一个小火车站,候车室是一间民房,不过房子比我们住家大,在空旷的候车室墙上,红底白字,写着一排字大字。
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排磨损的看不清颜色的木制坐椅,歪七八扭的支撑在灰砖铺的地上,在墙角处,露出一个很高的窗口,窗口的玻璃上用红漆写着三个字:购票处,窗口里坐着一个眼睛发痴的干瘦的大婶。
围着站台的几根木桩子早就腐烂了,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的站台上,看不到一个管理人员,一列货运列车停在铁轨上,黑色镶着红边的火车头,"呼呼"喘着白气卧着,等待着出发的信号。
大爷没进候车室,他身上只有两毛钱,钱差很多才够买到火车票。
大爷见四下无人,他麻利的爬进了这列火车的铁皮车厢里。大爷早早打听好了,这是一列准备开往我们矿上拉煤的火车。大爷进入车厢后,委缩在一个冰冻住卸不掉的煤堆后面,头脸缩进棉衣领中,弱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颤栗着,大爷一就个念想:火车快点启程,开进我们远方的矿山。
大爷身上穿着一身露出棉花的棉衣棉裤,脚上穿着别人给他的一双破毡靴子,他一路上被冻的不停"哼哼"着,大爷扛着刺骨的冰冷,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来到了我们矿山上。
大爷下了火车,顶着我们矿山里才有的三月"白毛子风",又走了十几里的山路,投奔到我们家时快要虚脱了。大爷一进到我们家中,他顾不上一路上的疲惫不堪,把母亲端给他的一大磄磁缸子红糖鲜姜水先放在一边,大爷拉开那个印着红色大字的草绿色大提包,从里面摸出了一套服装。
这是一套纯草绿色的服装,大爷说这套服装一直放在柜底保存着,到今天有二十多年了,一点也没走样,有楞有角,和新的一个样子。
我急不可待,穿上这套真草绿色,热血沸腾跑到了我们矿山大街上。
大爷带来的这套真货,一下子轰动了矿山。
羡慕的、啧啧的到处都是。
小龙二柱们围在我的左右,一个个可怜巴巴的模样,他们求我给他们穿一穿。
我在大街上到处找跟我打过赌的人,我想让他们看一看我是不是在吹牛皮。
我这套真货出了大名。
那天放学后,小龙二柱我刚进我家的院子,身后忽拉一阵风,一帮子人冲了进来。
黑男红女的岁月(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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